莫妃更是用尽心思,连忙让人摆膳,大家各自回去略洗漱过,便入席了。
因是家宴,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不过那些膳食到底是比市井间精细许多。
用膳时,官家抱着芒儿,让芒儿坐在他旁边,小人儿如今越发懂事,用膳时坐得规规矩矩,任凭谁看了都会喜欢这小人儿。
官家亲自用了象牙箸来给芒儿添菜,又慈爱地问起芒儿种种。
因说起背诗来,官家问:“芒儿这诗都是背得好,是谁教的?”
芒儿便响亮地道:“娘教的。”
希锦听着,意外,她确实教了那么一两首,但不多,真不多,至于刚才芒儿背的那首,她更是闻所未闻。
真是好孩子,竟知道在官家面前给她添个好了。
官家听这话,笑着看过来:“希锦倒是个能干的,既能教子,也很有些见识,更兼勇气可嘉。”
希锦被这么夸,脸不红气不喘,轻笑着谦虚了两句。
官家又问起芒儿:“我看芒儿很有些天资,若是耽误了也不合适,还不如早些让他入学,希锦你觉得如何?”
周围人等听着,都暗暗惊讶。
这可是官家,比天大的官家,那是君威难测的,如今竟然张口就是“希锦你觉得如何”,和这孙息妇说话也太客气了。
希锦也是意外,不过还是道:“翁翁,你说得倒是在理,只是芒儿小,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殿下又忙着,一时顾不上,家里没人做主,如今既然翁翁做主,那自然是听翁翁安排。”
官家便笑了,又特意问起芒儿要不要读书,芒儿连口答应。
官家哈哈笑起来:“确实有我年少时的样子了。”
大家也都笑起来,一时氛围大好。
待用过午膳,众位小娘子很知趣,赶紧退下了,唯独希锦,因官家还在逗着芒儿说笑,她少不得从旁伺候着。
按说她作为官家的孙息妇,确实也该从旁伺候着,倒是不必像那莫家小娘子那般见外。
官家逗着芒儿说话间,说起蹴鞠,他是想带着芒儿一起看蹴鞠的。
希锦想起那四堂哥来,以前四堂哥和她多少有些不对付,甚至犯过口角,但平心而论,这次四堂哥跟着来到燕京城后,倒也算安分。
她便多少想帮衬一把,娘家有个兄弟出息,对她也有好处。
于是她便有意无意提起来,官家也是蹴鞠高手,自然有兴致,大家便聊起来,这么聊着间,希锦便趁机说起往日在家蹴鞠的种种。
官家笑望着希锦:“希锦在家也曾经学过蹴鞠?”
希锦只觉得官家望着自己的目光格外温和,温和到她觉得这就是一寻常年迈的老人。
她笑着说:“我学过,不过踢得并不好,倒是我四堂哥,那可是蹴鞠中的高手,无人能比的,我们都说不是他的对手。”
官家:“哦?你四堂哥?这次齐云社的蹴鞠比赛,他可要参加?”
希锦:“他去年才参加了解试,竟侥幸考中,这次跟着殿下过来皇城,是要参加省试的,大考在即,自是潜心读书,不敢分心。”
官家听了,越发有兴趣,于是问了希锦这四堂哥的名字。
这么问着,官家还问道:“我怎么听畴儿提起,跟随你们来的还有一位外姓的举子?”
希锦万没想到官家问这个,问的不就是霍二郎吗?
官家竟然知道霍二郎……
他必然是知道这是自己昔日订过亲的了?
多少有些怪怪的,毕竟这是自己夫婿的大爹爹,长辈,竟然开始问起息妇昔日订过亲的郎君……
她垂着眼,低声道:“是。”
官家笑看着希锦:“听畴儿说过,那倒是一个饱学之士,等省试后,且看他的文章如何吧。”
希锦一时只觉,官家看着自己那眼神,有点别的什么,竟仿佛故意的。
他故意提起霍二郎?
他知道?
但他似乎也并没太多敌意,不然一个当皇帝的,怎么处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希锦一时拿不准,只好装傻。
反震她现在已经是皇家息妇了,封都封了,现在他老人家提这些有的没的,不觉得晚了吗?
当下也就笑着道:“翁翁说的是,他到底文章怎么样,还是得官家慧眼来识一识呢。”
官家颔首,如有所思。
希锦低头不言语。
之后,突然,官家像是想起什么,道:“对了,最近岭南送来蜡茶,我吃着倒是新鲜,等回去时,你拿上一些,也尝尝鲜。”
蜡茶?
希锦不太懂,但隐约记得往年听族中人提起过,知道那是顶尖稀罕的贡茶。
当下便也恭敬地道:“谢翁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