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因提起晌午要在这里用膳,恰有些新鲜的獐子肉,便说让厨下料理,给大家伙烤着吃,众人自然兴趣盎然。
阿畴也就先行离开,让这些娘子们自己玩耍,他倒是带着芒儿去那边卷棚看看风车和水,等晌午过后便要骑马玩耍了。
一时众位娘子聚在那湖边,或者赏花赏景,或者看那回廊幽阁,当然也有眼巴巴望着那獐子肉准备取火的,这是馋嘴想吃的。
众位娘子每个都是打扮得窈窕娇美,在那水榭间说笑嬉戏。
陈宛儿也和大家说笑着,不过说笑间,她一直留心着那边皇太孙殿下的动静。
皇太孙殿下今日穿了紫绣团龙云圆领箭袖袍,淡金花纹沿边,墨发以玉冠束起。
只看背影,那提拔身形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只看得人心生敬仰,想着这不愧是皇室贵胄的风范。
不过此时此刻,他手里正牵着一个两三岁小童,那小童生得娇憨可人,正笑着说什么,眉飞色舞的。
薜荔和女萝掩映间,皇太孙殿下微弯着腰,正侧首认真听着。
陈宛儿看着皇太孙的侧脸,过于俊美的面容冷淡无波,不过她却感觉到了这郎君面对自己亲生血脉时的耐心和温柔。
一时心中酸痛不已。
如果不是当年那一桩皇室血案,如果不是那商贾女竟生得如此貌美,又何至于让那商贾女孕育了皇太孙殿下的血脉!
她捂着酸涩的心口,就这么看着,看着皇太孙殿下此时罕见的耐心和温柔,回忆着当年他劝慰自己的言语,心中不免恍惚,竟觉得梦回昔日。
就在这时,她便看到,那皇太孙殿俯首下来,似乎和那殿下说了一声什么,于是小殿下手中便捏着纸鸢往前跑。
春日的阳光和煦,皇太孙殿下逆着光,她只觉那郎君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整个人犹如神祇下凡,她心神恍惚,一时死死咬着唇,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迈步,往前走。
或许是这脚步声惊动了那皇太孙殿下,于是她便看到,皇太孙殿下侧首看过来。
那双犹如点墨一般的眸子就这么望向了自己。
陈宛儿只觉浑身紧绷,心尖颤抖。
她怔怔地看着皇太孙殿下,到底一步步走上前,走到了皇太孙殿下面前。
此时风吹薜荔,空气中弥漫着湖水的清爽,她仰脸看着这皇太孙殿下,到底是道:“殿下。”
声音哀婉,其中承载了许多愁苦,这是她哭思十几年的痛。
阿畴淡淡地扫了一眼那陈宛儿,便将视线收回:“陈家娘子,有什么事吗?”
说着这话时,他看向不远处,芒儿正牵着那纸鸢,欢快地往前跑,稚气的笑声洒落在草地上。
陈宛儿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和殿下说句话而已。”
阿畴眉梢便有了凉意:“哦,既无事,那恕不奉陪。”
说完,撩袍便要过去芒儿身边。
陈宛儿好不容易得了和他说话的机会,自然不能让他离开,当即连忙喊住他:“殿下留步。”
而就在此时,希锦正忙着招待众位宝眷,毕竟在场都是小娘子,又要烤那獐子肉,又要说笑,还要赏景,这附近还临着湖水,生怕有个万一,她作为太孙妃,又是主人家,自然得尽好职责。
谁知道这时,旁边一小娘子却突然扯了扯她衣袖,低声和她说了几句。
希锦神情微变,当即把手边事情交待给身边人,她自己快步转过去那曲廊,待走到尽头,隔着那一丛丛的薜荔和女萝,希锦一眼看到了陈宛儿。
很明显阿畴要离开,陈宛儿想喊住他。
希锦便道:“陈家小娘子!”
那陈宛儿正咬着唇要追阿畴,突然间就听到脚步声,之后看到了希锦,当下便花容失色。
希锦见此,冷笑一声:“陈家小娘子,我们都在那里烤肉赏景的,倒是有趣,怎么就独独你跑来这里,倒是和我家夫君说话,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竟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陈宛儿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什么。
她心里还满是往年种种,根本没想到希锦突然出现了。
希锦看了眼阿畴,也是没好气:“还有你,阿畴,你竟然在这里和人家小娘子唧唧我我?你是不是早就想娶一个小的在家里?亏我当你是个人,今天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了?”
阿畴:“别瞎说,我都没理她。”
希锦磨牙:“是吗?”
阿畴:“你觉得我能看上她吗?”
希锦:“这——”
她看了一眼陈宛儿,陈宛儿正微张着唇,惊诧地看着阿畴。
希锦道:“她不如我美,是不是?”
阿畴肯定地道:“不如你美,差远了,才学,相貌,性情,没有半分能比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