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流淌着华丽而悠扬的管弦乐的穹顶餐厅, 铺陈雪白绸布的长方形樱桃木餐桌。
祁言礼坐在终点的主位之上,对着被身穿三件式西?装的侍者指引而来的方知悟说道。
方知悟毫不意外自己会收到祁言礼的邀请。
按照祁言礼目前和池霭的关系,如果在得知他已同池霭见?过?面后, 仍未做出任何应对的措施, 那么方知悟才应该担心自己?是否在这场三人战争中注定了惨败的结局。
好在。
祁言礼也不是那么底气?俱足。
方知悟默不作声缓和了不定的心绪,他以与祁言礼相对的姿势,坐在了餐桌的另一头。
待方知悟落座,祁言礼打了个响指, 对在旁恭立的侍者说道:“好了, 上主菜吧。”
他没?有询问方知悟爱吃什么, 只是在吩咐完侍者之后和颜悦色转过?头来:“你最?喜欢的餐厅,最?喜欢的音乐,最?喜欢的菜我也已经点好了,下午从新西?兰空运过?来的牛排,用的是肉眼的部位,五分熟,罗勒叶配黑椒汁——你对我安排的一切还?满意吗, 阿悟?”
诚如祁言礼所说,这穹顶餐厅vip包间里的所有陈设, 都顺应了他的审美和心意。
如果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未婚妻做了什么。
如果彼此的关系还?一如过?往般亲密无间。
那么方知悟相信, 今晚绝对是个美好而享受的夜晚。
可没?有如果。
一切都回不去了。
方知悟半抬着的、与祁言礼对视的瞳孔中浮动着难掩的阴霾。
他嘴唇微启, 意味不明地说道:“这家餐厅, 是我带你来过?的。”
祁言礼越发开怀:“是啊,还?得感谢你, 要不是你带我来了一次, 我也不会?知道这家餐厅的菜肴都这么合我胃口,我更不会?频繁光顾, 成为他们的常客。”
祁言礼表面指的是饭菜。
可真实?的意思,方知悟同他皆心知肚明。
也因此反唇相讥:“既然是我带你来的,你应该明白先来后到的顺序。”
祁言礼笑?眯眯地说道:“打开门做生意而已,谁的生意不是生意。”
“但如果我早点想起这家餐厅,提前预订了位置,你以为你能抢得走吗?”
面对方知悟鲜然带着几分鄙薄的言辞,祁言礼却?是没?有接话。
他笑?意不改,唇畔不甚显眼的凹陷将他的面孔衬托出没?有棱角的温和感。
银质的刀叉在灯光下闪耀,方知悟看着祁言礼避开自己?的视线,低下头去品尝起前菜。
在对方的无言里,方知悟突然明白了有时候不需要辩驳,现实?就是最?大的羞辱。
他能强迫祁言礼放弃预订这家餐厅,却?不能强迫池霭放弃他,转头爱上自己?。
想到这里,方知悟冷沉的面孔更冷,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堪堪克制住上涨的怒火,没?有掀桌过?去狠狠给祁言礼这张充斥着伪善和肮脏的面孔来上一拳。
祁言礼吃菜,方知悟僵坐。
两个人?的沉默对峙使得视野全开放的穹顶之外?,那些明烁灿烂的万家灯火都暗淡了下来,直至侍者端着两份截然不同的主菜进来,才稍稍打破冷凝的气?氛。
“方先生,您的干式熟成肉眼牛排。”
“祁先生,您的红酒慢炖小?羊腿。”
祁言礼笑?着对侍者道谢,而后说道:“麻烦你先出去吧,我们有需要会?按铃。”
他又用刀叉切割起餐盘里的食物,还?不忘以老友的姿态招呼方知悟:“不尝尝吗?”
方知悟只冷眼望着他,薄唇半抿。
“好吧,看样子你没?有和我一起共进晚餐的心情。”
祁言礼放下餐具,佯装无奈一耸肩膀,随即开始进入今天的主题:“阿悟,霭霭同我商量过?了,过?完年开春江阿姨就要进行最?关键的手术,她是你的母亲,也是我们的长辈,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我们决定暂时隐瞒关系,不向任何人?公开。”
“另外?,霭霭愿意好好配合你演戏,我也不会?胡乱吃醋。”
“只要在出席必要场合的时候,阿悟你能注意点其中的分寸就好。”
祁言礼摆足正房的架势,轻描淡写?的言辞表现得十?分大度。
方知悟一忍再忍,终是不屑和酸楚占据了上风,他阴阳怪气?道:“你有什么好吃醋的,我们又没?解除婚约,你现在的身份不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
祁言礼并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