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苹果托着她,让九号枕在她的腿上。
她摸着九号因为痛苦皱起来的眉毛,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前些时日小姐与王凝珠又起了龃龉,但这次不同以往,王凝珠给小姐下了一只秘蛊。
袁阿婆笑眯眯的,说这只蛊虫叫“千年蛊”,炼化了就是个好东西,具体一点,却是神神秘秘不肯多说。
她又说,刚开始是有些难捱,熬过了就好。可籍大夫人不许,说得将这只蛊取出来。
夫人发话,谁也不敢不从。便是袁阿婆也得老实。
但这只“千年蛊”,得每月发动时才能用药将它勾出来,昨夜应是灭除的时候,可小姐偏偏跑了。
袁阿婆老迈,不知是倚老卖老还是真的记性不好了,经常说过的话自己转头就忘。她跑去为小姐寻找洗髓的灵宝,却忘了小姐身中的蛊毒。
谁也没想到会发作,幸而这次出来前,袁阿婆告诉过他们怎么压制。
只要青角鹿的颈上血,五两足矣。
阿爷带她们又换了一地,自己寻青角鹿去了。他走之前将山洞外头布置了一番,密密落下来的藤蔓遮住了里面。
小苹果只能隐约看到外间的情形。
洞穴外头渗进来的夜越来越深了,她看着害怕,又盯了会儿那跳跃的火光。这是她方才升起来的火,幸而这洞中有些干柴,她也带了火种。
只是她并不精熟在野外做这些,耗费了太多的功夫,才颤颤巍巍得了一小缕火苗。
好在燃起来了,烧的热和、亮堂。
她一边忧心着九号,又一边忧心着她那出去觅鹿的阿爷。
小苹果心里嘀咕,怎么还不回来?她的眉毛皱得紧紧的,像两条黑色的毛毛虫。
九号大汗淋漓。她简直是从惊惧中醒来的——
她好像真的被另一个灵魂同化了。她不会哭的,也流不出泪,更不会怕。
可是九号在一个人的怀中醒来,并不是她以为的会看到一片黑暗。九号是在温暖与光亮中睁开眼的。
她那沾水的衣裳被尽数换下了,她感受到的也不是寒冷。
九号有些恍惚了。
她正对上小苹果垂下来担忧的目光,突然抬手,点在了小姑娘的眉心之中。
九号眼里带了些笑,无声地张了张嘴:“毛毛虫。”
小苹果一下就红了眼。
她简直有些不知所措,想抱九号,又怕被推开。她便直直地盯着她,默默哭了会儿。
九号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作安慰了。她站起来,扶着山壁,缓慢地平息着翻涌的情绪。
她低头看着自己发烫的手掌,那个形状——
小苹果递给她一个竹筒,显然是才削的,里面盛满了清水。
九号握着竹筒,却不喝,只是将它凑到小苹果的唇边。这小姑娘也不深想,感动地扶着竹筒喝了两口水。
九号见此,接了递过来的竹筒。她掌心中隐约有白焰掠过,待烫了水,她这才喝了两口润润喉。清水入肚,这才冲淡了脑中的混沌。
但她入口的水也不贪多,觉得足够了便放了竹筒。
她比着手语,问她阿爷哪里去了。
小苹果看向山洞的外面:“方才小姐浑身滚烫,想是千年蛊发作,阿爷就去找青角鹿了。他走时不过太阳将落,而今天都黑透了,怕是有一个多时辰了,还不见回来。”
“我怕。”
对上小苹果忧心忡忡的眉眼,九号不知怎么安慰,只是又拍了拍她单薄的肩。
因方才那些纷乱的梦,她自然知晓千年蛊。但她握了握滚烫的手心,暗暗心悸。方才看那一眼,手中赤色的痕迹,分明与那块黑色玉璜的形状一般无二。
她掐着愈发滚烫的红痕,压下阴晦的心绪。脑中千丝万缕的念想渐渐复归清明。
她的目光透过藤蔓,也看向了那黑魆魆的林中,忍不住拧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