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男人大半张脸露在光下,声音冷冽,像碎玉相击,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清晰。
深色瞳孔毫不避让地看来,动作礼貌从容。
他就算不自我介绍,楚明原也知道。
许斯年,横扫大奖的影帝,天生的人群中心,行走的话题,死死压在他头上的人。
以及单身。
他之前接触过几次,这人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贯的基本的礼貌,永远和人隔着难以跨越的距离,礼貌但又高高在上。
这个人的行程和私人生活瞒得紧,他在颁奖典礼和晚宴酒会还有剧组见过几次。
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这个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露过面的人。
再次见面,对方依旧保持着一贯的礼貌,却少了置身事外的漠然和平淡。
那双眼睛看过来,全是和礼貌的动作完全不同的压迫感和隐藏得很好的独占欲。
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楚明原强行移开视线,看向男人依旧停在半空的手,于是抬手回握,笑道:“你好。”
一触即分。
他笑着,但笑容比平时浅淡了不少,唇角的弧度几近于无。
一个好邻居突然出现。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灼热温度,虽然不太懂,但陈一白也没挣脱,抬头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好邻居说:“在楼下没等到消息,所以上来了。”
他声音放轻,语调没有多少变化,听上去却和平时说话时不太一样。
视线重回那只被稳稳扣住的细瘦的手,楚明原呼出一口气,再抬起视线,对上白色碎发下的浅灰瞳孔,问:“这位是?”
老老实实陈一白一句朋友还没蹦出,边上的好邻居握着他的手略微紧了下,率先开口道:“是你认为的那样。”
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模糊和犹豫。
“……”
所以认为的那样是哪样?
这两个人趁机私底下进行意念交流了吗?
孤寡战神的脑子已经处理不了现在的情况,还停留在十万黄焖鸡大军进攻地球的阶段,于是放弃思考,选择无条件赞同好邻居的话,闻言一点头。
楚明原唇角那点几近于无的弧度彻底消失了。
他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站对面的男人却低头抬手看了眼时间,再抬起头时礼貌一点头,道:“时间不早,要是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我先带一白回去了。”
他话是这样说着,听上去还算礼貌,实际上已经牵着人的手抬脚往回走去,浑身气势完全算不上温和。
虽然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总之好像不用费脑子回答给不给机会的问题了,陈一白跟着好邻居往回走,走到一半一转身,还记得挥挥手礼貌性说了声再见。
楚明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一起离开。
牵着的手没有松开,和他需要靠拍照拉进距离不同,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还在说话。那个不可一世的许斯年也会弯下腰低头听人说话。
两道人影彻底消失。
夜风还在从长空吹下,小花园重新恢复安静。
从进退两难的问题里解放出来,出了小花园,陈一白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放松的喜悦。
小花园入口边上就是电梯,直达楼底停车场。附近没人,许斯年没戴口罩,空着的手摘下头上帽子,稳稳戴在了身边人头上,遮住了一头显眼白发。
他握着人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站进电梯,感受着手里依旧没能温暖起来的冰冷手指,他带着人的手揣进外套口袋,低头问:“在上面吹了多久?”
手进口袋里,瞬间又温暖了不少,陈一白眯起眼睛,说:“没多久。”
他又竖起大拇指,抬头夸赞道:“老许同志真厉害。”
帽檐压得低,他想要和人说话还得努力抬头。
站小花园的时候他中途神游了下,没彻底想明白事情怎么解决的,总之先夸厉害就对。
这事他搁那想半天,人来两分钟瞬间解决,从结果来说脑子比他好使不少。
老许同志说还好。
电梯下行,停在楼下停车场,已经没想在这透着诡异气氛的酒店多待,大门打开陈一白就往外冲。
冲到一半被无形的力量牵制住,一回头,他这才想起自己手还在好邻居兜里握着,于是又走回来,小声又礼貌地问:“这还要拉多久?”
刚虽然不太明白但能猜出可能是应付楚明原需要,现在已经下楼,也早就看不到人影了,他觉着好像可以松开了。
他之前充其量只在高中的时候看过女生手拉手去厕所,没见男生拉过,上次有朋友碰他手还是说给他看看手相。
并且看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看出来。
倒不是反感和好朋友接触,碰个手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是单纯觉得这样拉久了好像有些奇怪。
说不上来,但总觉得似乎好像不太对劲,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们跟手拉手去厕所的高中生还是有一定差别。
好朋友低声问:“可以再等一会儿吗?”
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一个合格的朋友脑总会无条件满足朋友的任何要求。陈一白又蹦回来,跟着好邻居一起往车停的地方走。
白毛一边说话一边大步往前走,难搞的事情解决了一件,浑身都轻松地冒小花,头顶帽檐遮挡视野,没能注意到他好朋友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紧紧跟随,没有移开。
这次车还停得怪远,走了一段距离才走到。在上车之前,好邻居终于慢慢放开手,弯腰给打开车门,陈一白稳稳坐进副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