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追逐自己没有的东西, 岑蓁喜欢孟梵川,便是喜欢他身上独有的恣意感?,喜欢他蓬勃自由,有野蛮生长的热情和张力。
但……绝对不是眼下这种。
一句“我倒是想”端的漫不?经心, 他毫不?避讳自己的欲望, 却听?得岑蓁面红耳赤, “你”在?喉中卡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这样直白到不要脸的话。
岑蓁直接站起要走。
孟梵川无奈跟上去拉住她, “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问有没有, 没问你——”岑蓁羞恼挤出后半句:“想不?想!”
好, 是他审题错误。孟梵川道歉并重新回?答,“没有。”
岑蓁背对着他,低头抿唇不?说话。
茶楼的气氛好像突然就柔和了起?来, 先前神经绷紧, 此刻才觉茶香淡淡沁入鼻间?, 宁静无息地拂去落在?心中的那些黯尘, 从前沉默是相对无言, 此刻的沉默,或许是积雪消融, 是暴雨后的晴空。
到底还是没忍住拉起?她的手,孟梵川把人转向自己问:“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太多情绪冲上心头, 这?一刻,岑蓁却突然不?敢看他。
孟梵川默了默,把醉酒时?的那句道歉又对她说了一遍, “对不?起?, 是我的错。”
“……你没错。”岑蓁垂着眸应。
岑蓁从没觉得这?一切是孟梵川的错,当?初选择入局的是她, 假戏成?真的也是她,她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才会在?后来看清现实时?陷入痛苦。
孟梵川在?她的世界放了一场烟火,最绚烂热烈的时?候它熄灭了,岑蓁也以为它会永远熄灭下去,可现在?他说烟火还在?,岑蓁却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无所顾虑仰头去看的人。
她和朱迪本质都犯了一样的错,都在?各自的角色里越了界。唯一的区别是,她有孟梵川的偏爱。
可再绚烂的烟火终会熄灭,不?是这?次,也许是下次,下下次。
孟梵川爱她,可孟梵川身后的那个世界呢,那座遥不?可及的大山,她有本事跨过去吗。
现实是存在?的,也是无情的,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从来不?是一个朱迪。
“你没错。”岑蓁又说了一次,“我也没怪过你。”
“那我们——”
“你让我想想。”岑蓁打断了他,心里很乱,“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孟梵川知道今天?对岑蓁说了太多,她或许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
他不?能逼她。
孟梵川心里是这?样想,手却不?松开,“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岑蓁顿了顿,“你那辆车太张扬,我不?想被人认出来。”
“……”
孟梵川没想到自己最特别的一张“名片”有天?也会成?为自己的负累,他有些不?甘,手往前一带把岑蓁抱到怀里,“那让我抱一下再走。”
岑蓁微怔,人被拥住了才回?神,但她没有反抗,微闭着眼默认,同样感?受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甚至头轻轻往他怀里埋了埋,在?一个多月的兵荒马乱里终于真实地得到片刻安心。
最后是温蕙送岑蓁回?的酒店,分别前温蕙对岑蓁说:“他是认真的。”
“可是蕙姨。”岑蓁喃喃叹息,“我们能走多远呢。”
温蕙被问住,确实无法回?答岑蓁这?个问题,她从庄家到孟家,生活工作了整个青春,对两个家族的做事风格再了解不?过。站在?现实角度,她的确不?太看好他们,可若是当?一个长辈——
“能走多远走多远,开心一天?是一天?,人都是活在?当?下的,对吗?”
道理的确是这?样,可人总是贪心的,谁又愿意守着一份不?确定?去爱人。
岑蓁深呼吸,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不?管怎么样,今天?辛苦你跑一趟。”
“我不?辛苦。”蕙姨摸了摸岑蓁的头,“你们开开心心的,就值得。”
岑蓁孤身离家多年,温蕙这?些话难免让她动容,她认真听?到了心里,点头说:“我会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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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思绪复杂,一边是孟梵川重新回?来的爱意,一边是温蕙的劝告,可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岑蓁又总会想起?朱迪离开时?的那个状似怜悯的奇怪笑容。
生活在?一夜之间?变了天?,误会冰释前嫌,她应该和孟梵川回?到过去,可是为什么却胆怯了。
岑蓁捧着失而复得的那块表想了整夜,以至于第二天?去试电影节礼服的时?候,莫湘看着她疲惫的样子直皱眉头。
“没睡好吗,都有黑眼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