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泠活了两辈子都没干过这么狠的事情?,今日是一时气上头了,便让护卫把那周兴怀当街活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事后她也并无顾忌,心想?自己连御赐的牌位都砍过,有什么烂摊子是谢衡之摆不平的?
回府后回想?起周兴怀被打得鬼哭狼嚎时候四周百姓的叫好,她心里还隐隐有些骄傲,是以脸颊都红扑扑的。
可?这?一刻,看见谢衡之一脸的无言以对,亦泠有点拿不准了。
不会吧?区区一个?残民?害物的纨绔,谢衡之竟开罪不起?
总之谢衡之就是一时半刻都没?说话。
他无奈地?盯着亦泠看了会儿,扭头朝外间走去。
跨过屏风,一口?气没?顺上,又掉头回来?,继续无奈地?看着亦泠。
亦泠则眨巴眨巴眼睛,以一种?“这?是什么大事吗”的眼神看着他。
打断周兴怀的腿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
要紧的是谢衡之今日早朝才答应了周阁老要给他疼爱的侄孙御前侍卫一职,下午他妻子就把人打断一条腿。
若是周阁老风烛之年承受不了如此大的打击,两眼一翻翘了辫子,他一时间上哪儿去找一个?资历能服众人又甘愿为人傀儡的老学?究做首辅?
在不知该说亦泠什么好的时候,门外突然?又响起利春着急的声音。
“大人!大人!”他匆匆跑来?,停在了门外。
谢衡之:“说。”
利春探了半个?脑袋进?来?:“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夫人下午把周阁老的侄孙当街打断了一条腿!”
“……”
谢衡之缓缓转过头,看着利春嘴角黏着的一粒米饭,“继续去吃你?的饭。”
利春立即掉头:“是!”
再看向亦泠时,谢衡之眼神已经平静多了。
“为何打他?”
亦泠羞于把周兴怀的那些污言秽语复述一遍,于是只埋着脑袋简述原因。
“他欺负老百姓,还对我出言不逊。”
问出口?时,谢衡之本就猜到亦泠定是事出有因才会出手打人,就是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听到是这?个?缘由,谢衡之叹了口?气,转头就走。
“你?去哪儿?!”
亦泠连忙问。
谢衡之原地?仰头站了会儿,才开口?道:“自然?是去给你?善后。”
说完又回头看亦泠,“难不成你?以为我要去周府打断他另一条腿?”
“那倒不是。”
听着谢衡之这?语气,亦泠能感觉到此事对他来?说是有些棘手的,忍不住再次确认:“我不会有事吧?”
谢衡之原本都要跨出门了,听到亦泠这?么问,他又原地?站住。
“你?不会。”
笃定的声音落下,还没?等?他接着说出那句“我会”,亦泠就忙不迭拍拍胸口?大为欣慰:“那就好那就好。”
谢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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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衡之前脚离开,曹嬷嬷后脚便端着刚煎好的药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大人今日可?真忙,晚膳都来?不及进?几口?又走了。”搁下药碗,曹嬷嬷又道,“夫人何不让大人想?想?办法?指不定就找着太子妃娘娘的簪子了。”
曹嬷嬷提了这?么一嘴,亦泠才恍然?大悟。
谢衡之既如此神通广大,寻一支丢失的金簪岂不是探囊取物。
“是呀,刚刚怎么忘记了。”
亦泠托腮叹了口?气,“哎!那只能等?他回来?再让他办吧。”
这?话听着,怎么越发像吩咐小厮办差事。
曹嬷嬷刮了刮耳廓,又道:“夫人还在病中,今日又出府折腾,喝了药便早些歇息吧。”
亦泠自然?也想?早点歇息,可?是谢衡之还没?回来?,她还等?着听周府那边儿的下文呢。
不知不觉间,谢府点亮了一盏盏灯,又在夜色渐浓时掐灭一根根灯芯。
林枫院的寝居只留了一盏挑杆灯,影影绰绰,尚不如窗外月光亮堂,堪堪照亮榻边一隅。
亦泠已经架不住身体的虚弱睡了一觉。
此时蒙眬地?睁开眼,见屋子里这?般景象,心知多半已过了亥时。
怎么谢衡之还没?回来?,难不成真因周兴怀之事被困住了?
不可?能。
亦泠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以谢衡之的行事作风,他更有可?能是因为去打断了周兴怀另一条腿才晚归。
眼下虽是漏夜,但因着傍晚就睡下了,亦泠反而逐渐清醒起来?。
左右也难以再次入眠,浑身也躺得酸痛,她索性下床活络活络筋骨。
伸展着臂膀走到了镜台边,余光忽然?瞥见今日买回来?的金簪。
原本亦泠是抱着簪子再也找不到的最坏打算去的东市,想?买一支更好更精致的金簪来?赔罪。
谁知她打完周兴怀进?了第一家首饰坊就瞧见了一支相差无几的。
不过样式虽然?差不多,这?外头的工艺却是比不上内务司工致的。
也不知能不能镶嵌几颗名贵宝石上去来?表达自己的歉意……
亦泠正出神想?着,忽然?听到一阵极为细微的水流声。
吃过几次苦头的她几乎来?不及思?索,立刻警觉退至墙边,并握紧了手里的簪子随时准备保命。
“谁!”
这?一声喊出的瞬间,亦泠后背已经冒了涔涔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