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芜门?关,就算是踏入了大梁边境。
荒草萋萋,孤烟袅袅,四周怪石嶙峋,枯枝横斜,几里路都难见行人。
若是亦昀一人,他还可找个山洞凑合着过夜。
但是有?亦泠同行?,夜里必须宿在安全的驿馆里。又因离亦昀归营的期限越来越近,二人只能白日里一刻不歇地赶路。
终于,在半月后的一个傍晚,他们终于在余晖中看见了古朴的赤丘戍堡。
风卷彩旗在风沙中猎猎作响,亦昀望着即将关闭的城门?,松了口气。还好在最后一天赶上了。
回过头,看着一旁的亦泠,目光微顿。
虽然?她裹着面纱挡风沙,却依然?能看出她的消瘦。
在出发当日,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前路有?多?艰苦,只想着赶紧离开。
如今终于抵达了赤丘,亦昀回想这一路走来,经历过暴雨冲垮山路,碰到过烈日晒到中暑,遭遇过地痞流氓的纠缠,还曾在某个驿馆过夜时发现被褥里有?蛇虫。
他这个娇生惯养的姐姐,竟然?全都挺了过来,甚至从未抱怨过一句。
而此刻,只剩最后一步了,亦泠望着赤丘的城墙,眼里却透出了些许彷徨。
“姐姐?”
亦昀问,“你?怎么了?”
“没事,赶了一天的路,有?些累。”
“那我们早些进?去吧。”
亦昀看着前方城门?,笑了笑,“赤丘虽贫寒,百姓却淳朴善良又热情,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姐弟俩扬鞭,在苍茫暮色中策马进?入了赤丘城。
遐方绝域,群山延绵千里,天地灿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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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的天色比赤丘要黑得晚一些。
此刻乌金西坠,余晖似金纱笼罩着谢府,檐牙渐显朦胧。
眼下谢衡之?的身体已无大碍,待在谢府候命的大夫留下了调养的药方,细细交代了几句,也在天黑之?前告辞了。
刀雨亲自把他送到了大门?外,看着他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
踏进?林枫院的月洞门?,撞上了刚从书房出来的薛盛安。
“薛大人,您要回去了?”
“不是,大人交代了些事情,我这会儿去办。”
走了几步,他想起一事,又回头叫住了刀雨。
“我看大人精神似乎还是不太?好,”
他说,“可是还没恢复好?”
“噢,大夫刚刚说了,大人已经没什么事了。”
刀雨说,“只是天气热了,大人难免有?些食欲不振,这才看着精神不太?好。”
“那就好。”
薛盛安点点头。
待他转身离去,刀雨走到书房门?口,却转头看向了东厢房。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不告而别,连她都觉得错愕,何况日日同床共枕的人。
在这偌大的府邸里,空的何止一间屋子。
正?好一个婢女端来了汤药,刀雨顺手接过来,推门?而入。
“大人,您的药。”
药碗还冒着热气,谢衡之?坐在书案后,没有?急着喝。
刀雨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片刻后。
“你?有?话要说?”
“大人,如今朝纲已经恢复如常,事情也都平定了。”
她观察着谢衡之?的眼神,“不如……把夫人找回来吧?”
沉默许久后。
“不必。”谢衡之?轻声?道,“让她走吧。”
他的声?音平静从容,仿佛只是放走了一只风筝。
可刀雨却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好像沉甸甸地压在这间屋子里,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于是她连忙岔开了话题,说道:“大人,已经派出线人在丰富舆图,工部也已经提交军需预算,户部就预算正?在制定后面三年开支计划,他们或想加税……”
在刀雨有?条不紊的汇报中,谢衡之?站起身,铺开了一张大梁舆图。
他提起笔,在最北面的山脉处,画上了一个圈。
越过此山脉,便是逐水草而居的北犹领地。
而与北犹南面接壤的,就是大梁的赤丘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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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接壤,赤丘和北犹的气候实在相?似。
冬季漫长?又严寒,下起雪来,接连几日都出不了门?。
夏日里酷暑难耐,到了夜里,却需裹着厚厚的棉褥睡觉。
且天气反覆无常,总是毫无预兆地下雨,常常让空手出门?的人淋成?落汤鸡。
乌飞兔走,斗转星移,门?前的树叶黄了又绿,年年都长?得枝繁叶茂。
从一开始去哪儿都晕头转向,到现在对整个赤丘城熟门?熟路,已经两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