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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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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冷香与热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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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刘姥姥周瑞家的赶忙上来回王夫人的话,到这里《红楼梦》的故事就进入了第七回“送宫花周瑞叹英莲,谈肄业秦钟结宝玉”,这一回的回目不同版本也有所差异,还有的写作“送宫花贾琏戏熙凤,宴宁府宝玉会秦钟”。不论写作什么这一回重点讲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儿就是“周瑞家的送宫花”,第二件事儿是“宁国府宝玉结秦钟”。

通读文本你会发现第七回和前面六回又不大一样了,这一回重点讲了贾府几个非常生活化的片段,我们能看到宝玉、黛玉、宝钗等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样子,用毛不易的一首歌来概括第七回最合适不过,那可真是“平凡的一天”。周瑞家的前来回话,碰巧此时王夫人和薛姨妈姊妹两人在拉家常,周瑞家的不便打扰就来在了宝钗房中,这也是宝钗入住梨香院以来在《红楼梦》中第一次的正式亮相。

生活中的薛宝钗是什么样子?此时的她正和丫鬟一起描花样子,其实就是在做女红,见到周瑞家的进来连忙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周姐姐坐”。这就是初次亮相的薛宝钗,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给人的感觉非常端庄秀丽而且识大体懂规矩,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女孩子的典范,正因如此很多人才非常喜欢宝钗。紧接着她和周瑞家的聊起了自己的病。

熟读《红楼梦》就会发现“病”和“药”屡次被提及,宝钗和黛玉好像都有某种病,黛玉进贾府的时候就跟贾母提起过自己的病,这里宝钗也说自己那种病又发了,那到底是什么病呢?据宝钗自己说这种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请了好多大夫一点也不见效,后来多亏了一个秃头和尚给了一个“海上方”,又给了一包末药作引,这才起了些作用,于是这里就引出了《红楼梦》中一个名声大振的药方——“冷香丸”。

“冷香丸”的药方非常神奇,里面涉及到的东西药料一概都有,难得的是“可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末药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丸药,再加蜂蜜十二钱,白糖十二钱,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罐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不得不说这“冷香丸”真的是世间奇方,里面写满了人生的味道。药方中提及最多的数字就是“十二”,十二这个数字寓意可就太多了,过完一天是十二个时辰,过完一年是十二个月份,还有十二生肖,十二地支,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满”字,从开始到结束周而复始这不就是人的一生吗。再看春、夏、秋、冬这是一年四季;春分、雨水、白露、霜降、小雪一年的二十四节气尽在其中。还有这四种花都是白色,没有任何绚烂夹杂在其中,调药的时候要加入蜂蜜、白糖这是人生的甜,服药时伴着黄柏煎汤送下这是人生的苦,五味杂陈方显人生之意。

透过这个药方我们不妨来聊聊宝钗这个女孩子。在《红楼梦》里其实宝钗是和黛玉不一样的存在,我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宝钗,她符合我们对于女孩子的全部想象与期待。宝钗吃“冷香丸”是因为她身体里有一股热毒,这股热毒其实预示着宝钗对于世俗价值的追求,它可能符合贾府这样大家族对于未来的期待,但这是作者和宝玉所厌恶的东西,因为它带着功利的目的,这也是在续书当中宝钗能够嫁给宝玉的原因,世俗始终是世俗。过去“女子无才便是德”,宝钗进京选妃也好,最终嫁给宝玉也罢都是因为心中难以放下的“热毒”,想要实现人生的价值,追求世俗的功利她自己当然无法完成,所以只能寄托于宝玉或者另一半的身上,所谓的“冷香”其实就是作者希望宝钗能够放下心中的“热”,这是她穷其一生的追求。

和宝钗聊了半晌周瑞家的便和王夫人回了刘姥姥之事,正想往回走薛姨妈交给了她一项任务“送宫花”,原来是宫里头作的新鲜样法堆纱花十二枝,只因宝钗不喜欢这些花儿粉儿的于是让周瑞家的给三位姑娘、林姑娘和凤哥送去。作者很厉害借送宫花的名义来展现贾府姊妹等人日常生活的点滴状态,这样既合理又不唐突,妙哉!

周瑞家的第一站是贾府三春的房间。此时迎春和探春两个人正在一处窗下下围棋,这里比较有趣的是迎春探春两个小丫鬟的名字,一个叫司棋一个叫侍书,而后边惜春的丫鬟叫入画,久居深宫中元春的丫鬟叫抱琴,凑齐了“琴棋书画”,像贾府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非常注重文化素养的培育,这是一般家庭负担不起的。惜春此时在边屋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儿一处顽笑着,周瑞家的分别把宫花给了她们,唠了一会便去了下一站。

第二站是凤姐处。其实一早她已经带刘姥姥来过一趟了,此时的凤姐正和丈夫贾琏在一起嬉闹,还是平儿把宫花接了过去,按着凤姐的意思留着两枝剩下两枝送给宁府蓉大奶奶也就是秦可卿,从这里也不难看出秦可卿与凤姐的交好,由此引出后文“宴宁府宝玉会秦钟”。到这里十二枝宫花已经送出了十枝,最后两枝就是林黛玉的了。

最后一站宝玉房中。林黛玉的热辣登场可是给周瑞家的来了个措手不及,林黛玉这会子不在自己房中而是在宝玉房中二人同解九连环。这里黛玉就和宝钗体现出差别了,宝钗是在自己房中描花样子,黛玉却在宝玉房中解九连环,一个是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一个是妩媚娇柔的翩翩少女,作者把钗黛的性格表现得非常明显,而且此处不难看出宝黛关系的不一般。

宝玉从周瑞家的手里抢先接了宫花,黛玉看了看发出了惊天一问“还是单送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这一问很明显挖了个大坑,周瑞家的没办法只得说“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再看黛玉的表现,黛玉是再看了一看,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替我道谢罢!”,周瑞家的听了,一声不言语。

我相信现在很多人读了这段会认为黛玉真矫情,别人给的东西还挑三拣四,别忘了这才是黛玉的性格,其实黛玉从进贾府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把自己给保护起来了,除了宝玉她对所有人都是一副高冷骄傲的样子,这一点和宝钗正好相反,宝钗需要的是冷,而黛玉缺乏的是温暖。自从宝钗入住了梨香院黛玉心中就开始惴惴不安,从宝玉角度来讲黛玉得到的爱也好关照也好会被分走,从自己角度来讲宝钗有母亲的呵护照顾,而黛玉母亲已经去世,除了贾母的呵护自己更是无依无靠,所以这些话说出来并不让人意外,反而觉得林黛玉是在做真实的自己,林黛玉的咄咄逼人在后文还有更多的展现,纵使这样你并不会讨厌她反而更加偏爱这个姑娘。

很多人都说“钗黛合一”,从这一回你就能发现她们的性格是互补的,薛宝钗待人热情、落落大方,而林黛玉温柔妩媚、高冷骄傲,这就是真实的她们;可宝钗心中的热毒要用“冷香丸”来解,黛玉表面的冷需要宝玉炽热的心来暖。女一号、女二号曹雪芹写得是那么生动,二人都很美却又有着不一样的感觉,所以该如何选择这个难题就要宝玉来做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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