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这一生,也会疼怕了◎
洛婉清没说话,面前人仿佛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她从来不知道,江少言也能有这样一面。
江少言的五官其实不明艳,他生得温和,听闻他外祖是一位江南女子,他身上承袭的便是他外祖那一份江南的清润。
他这份清润之间,带着几分邻家哥哥的亲近柔和,相比谢恒那精致锐利的五官,他看上去攻击性小得太多。
年少时他笑容不多,眼中总自带着一股遮掩着的忧郁,只有看向她的时候,才会露出笑容,这份优待,一度让她觉得,她是他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
她救他于生死水火,他忘尽前尘,他只会对她一个人笑,只会守着她一个人。
他对每一个人都温和疏离,只会在她面前有情绪,无论温柔还是生气,他只在她面前。
甚至于,在侍奉她,仰头虔诚看着她的时候,她会忍不住虚荣地、自作多情地想,她是他生命中……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他永不会背叛她。
可后来就知道,自己这想法,愚蠢到可怜。
她此刻以另一个人的角度,看着这人用她熟悉的五官露出如此阴冷的姿态,她突然感觉到过去那份情谊,显得那么可笑。
一切都是假的。
连这个人都是假的。
她垂下眼眸,克制自己的情绪,平静道:“我今日有伤,不便动手,他是的我的影使,需得留在此处,还望殿下见谅。”
“柳司使既然有伤,何不换一个人?”
“监察司是公子的监察司,谁来审谁,轮不到一个嫌犯做主。”洛婉清抬眸强调,“今日我既被命为主审官,那我问,你必须答,而非同我谈什么条件。”
听到这话,李归玉轻声一笑:“好罢,柳司使既然不珍惜自己的前程,非要接这个烂摊子,本王也不介意。只是柳司使要想清楚,本王为何待在这里。”
李归玉闭上眼睛,淡道:“审吧。”
李归玉的话,洛婉清听得明白。
洛婉清没有被他影响,她翻开卷宗,低头看向李归玉所有资料,资料上详细写明了李归玉的生平过往。
陛下让他来监察司,不过只是为了暂时安抚皇后,根本不是真的要审讯他。
她不能对他做什么,但凡留下任何的伤痕,她都可能断送前程,也要牵连监察司。
她平静扫了一眼他的过往,思索着如何不着痕迹,引诱着李归玉发现她是洛婉清。
直接暴露必然会引起李归玉怀疑,只有让李归玉自己发现,他才会深信不疑。
也只有让他发现她是洛婉清,他才会真的觉得,她是会杀他的,从而不择手段想办法出去。
现下是谢恒扳倒太子最合适的机会,同样也是李归玉下手最容易得时机。
太子受刺,无论大伤小伤,太医院肯定轮番问诊,各种药材如流水而入,要杀太子,这或许是李归玉最好的机会。
千方百计芳菲阁设伏,是为了尽量把自己洗脱出去,然而现下太子无事,他虽然没有证据直接证明是他刺杀太子,但皇后不傻,如今必定是看了出来,才非要将他下狱。
如果太子活下来,未来他只会走得更艰难。
他本就在选择的路上,是孤注一掷再刺杀一次,还是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现下他只需要被推一把,就会立刻做出选择。
而她就要当那个推他的人。
“柳司使还不问吗?”
或许是她安静得太久,李归玉等得有些不耐。
他开口,声音虽然温和,却带了几分催促。
洛婉清整理心绪,示意崔恒开始笔录,一面思考,一面看着他的生平,缓声道:“昨夜殿下在何处?”
洛婉清尽量当这一个好的主审官。
刑讯一开始,不能问最想问的问题。
需要卸下对方心防,攻破对方意志,只有不经意说出的话,才是真话。
所以一定要将目的隐藏在问话之间。
“郑府。”
李归玉如实回答。
“何时去何时回?”
“入夜去,一直到中御府带人抓我。”
“走哪条街?”
“清平道。”
“清平道当夜有哪些小贩?”
“有一家卖馄饨的小贩,就在街头,我路过时他正和人打架。”
李归玉知道洛婉清要做什么,她开始打算用细节去证明他的谎言,他笑了笑,只问:“司使要不要去查查?”
不用查。
以洛婉清对他的了解,他一定做足了方案,清平道一定是真的,打架必定是真的,甚至于的确还可能有一个“他”在那个时间点出发去了郑府。
江少言说出口的话,他都能保证万无一失。
而且她也不在意这些。
“殿下武学承袭于剑圣江枫晚?”
洛婉清看着卷宗,换了个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