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不开口,李宗嘲讽一笑,低骂了一声蠢货。
谢恒静静听着,李宗缓了口气,才意识到当务之急,他思索看向谢恒:“现下当怎么办,恒儿心里可有主意?”
“陛下问的是谁?”
谢恒一贯冷淡神态,看不出喜怒,李宗想了想,缓声道:“自然是这个案子。”
“今日那么多人听着,案子必定是要办的。”谢恒斟酌着,试探道,“陛下以为,交给张逸然如何?”
“交给他?”李宗一想起张逸然气就不打一处来,激动道,“他不查个底朝天?我难道还当真要为这么个平头百姓把一个尚书给撤了?!而且他当真查下去,要当真和归玉有关怎么办?皇家的脸还要吗?”
“是啊,”旁边杨淳听着,给李宗倒了茶,体贴开口,“郑老虽然做了些混账事,但毕竟是和陛下一起长大的旧人,多少念着陛下。远的不说,现下太皇太后的桃花源……”杨淳放低了声音,小声提醒,“还没修完呢。”
听到这话,李宗面色稍缓,谢恒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李宗的打算。
他垂下眼眸,平静道:“正是因为张大人查得彻底,才让他查。”
李宗听闻有些不解,杨淳也颇为意外,两人一起看过来,谢恒解释道:“他查了,证据口供状纸都交给陛下,那东西怎么用,案子怎么判……”
谢恒抬头,看向李宗:“不都看陛下的意思吗?”
证据可以消失,黑白可以颠倒,而且李宗还可以再手握一份处置郑家的把柄,再要出些东西来。
李宗听明白谢恒的意思,眼中露出满意,点头道:“你说得是,还是让张逸然去查个水落石出,朕自会权衡利弊,给一个最好的结果。”
说着,李宗不由得笑起来:“这年轻一辈,就属你最省心,你看这一个个的,元宵节都不给朕一个舒坦。”李宗说着,又有些不高兴,“郑璧奎那混小子,今日要不是你逼跪了他,朕都不知道怎么办。”
杀又杀不得,重罚也罚不了。
可若不管,人人效仿,他又颜面尽失。
还好谢恒及时挽弓,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李宗越想越觉得谢恒办事利索,心中满意。
谢恒听着夸奖,却也不多话,只熟稔应道:“臣不过是心系陛下,尽臣子的本分。一切在陛下心中早有决断,不过借微臣之口,微臣之手罢了。”
“又打官腔。”李宗笑笑,变了称呼道,“我视你如亲子,你哪儿用学这些?”
“君父君父,先君后父。”谢恒说着,但语气却是缓上几分,柔和道,“臣不敢僭越。”
“现下是你心情好而已,你有什么不敢的?”
李宗瞥他一眼,谢恒没有接话。
李宗想了想,放下茶杯,朝他招了招手。
谢恒走上前去,半跪在李宗身前。
他身形高大,跪下还到李宗胸口,李宗看着面前青年,眼中有了慈爱,他抬手抚在谢恒头顶,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长辈:“灵殊啊,朕不是同你玩笑,你是朕最疼爱的孩子,朕记得你以前就是个狂傲性子,日后你也当如此。只要朕在一日,朕就护你一日,你别怕,知道吗?”
谢恒身形微颤,他听着李宗的话,声音有些哑。
他似是极为感动,低着头道:“陛下慈父之心,灵殊明白。”
听谢恒的话,李宗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温和道:“你也累了,起身先去歇息吧。”
“是。”
谢恒叩首行礼,便站起身来,正准备告退时,谢恒似是突然想起什么。
他转过头去,看向李宗,似是斟酌着道:“陛下,还有一事。”
李宗杨淳疑惑抬头,就听谢恒轻声道:“方才臣去查阅了今日舞宴流程,并无三殿下献舞,三殿下同礼官说自己想给陛下一个惊喜,便临时加排了这只舞曲,买通了宫人为他熄灯。现下礼官和熄灯的宫人微臣都已经让人拿下,是否需要处理?”
听到这话,李宗一愣,他突然意识到谢恒在提醒什么,神色慢慢冷了下来。
谢恒没有言明,但在场的人都明白。
李归玉一个刚归宫的皇子,就可以临时加排一只舞曲,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命令宫人熄灯。
熄灯何等危险之事,今日献的是舞,来日呢?
李宗想明白过来,神色微敛,点头道:“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谢恒颔首,转身离开。
他走在夜色里,听着御书房内李宗同杨淳吩咐道:“把这些人全送掖庭,熄灯的宫人,杖五十大板,打死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