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怀棠以为今晚可以睡了。他还是低估了新室友的做作程度。
陈子轻一回宿舍就让他把门反锁,他不干,对方不依不饶,偏要他干。
“宗技术,你把门锁了吧。”陈子轻站在门边,眼前的门上有两片玻璃,用白色纱布蒙着,他拨开个缝隙,眯着一只眼睛凑上去,外面黑漆漆的,他这边的走廊停电了。
招鬼仪式的时候,他把主线接口拉开了,之后就被宗怀棠拉了回去。
他们进门前,走廊明明还是亮着的。
看来鬼来过了。
那怎么没有被他招出来呢,会不会就在那里,一直站在他旁边,只是不想现行……
陈子轻不敢再想,也不敢再往外看,他移开眼睛。
几乎就是那一秒,门外走廊又亮了。
陈子轻悚然一惊,不等他做什么,外面就传来工人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他娘的天天拉线,天天的嚯嚯,怎么就那么缺德——”
陈子轻绷到微颤的后背一软,是工人接上了啊。他压着被自己拨开一点的纱布,继续跟宗怀棠说:“求你了。”
宗怀棠人已经快走到布帘子那里了,闻言整张脸上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又来。
现在“求你”两个字说得比吃饭喝水还轻松。
谁给的底气,连招都不换一个。
幼稚园小朋友想吃糖,还知道变着法子从大人手上讨。
陈子轻充满依赖意味地喊:“宗技术。”
“别叫我。”宗怀棠耸着眉心冷冷回头,“你一天是不是要求我八百回,同一招反复用,你认为还有效果?”
陈子轻一脸疑惑:“什么招?”
他如被侮辱人格看低品德,蹙眉压制着愤然不满没有争论,轻声说,“宗技术,我走心的。”
宗怀棠后背窜了股刺痒,差点忘了这家伙对他有胆大包天的非分之想。他露出的姿态是好似在看戏剧表演,给拙劣的演技打了个低分:“我信你不如信鬼。”
陈子轻的脸色微微变了:“虽然你只是说说,但这种话听着……”
站在他前面的宗怀棠倏地掀起眼皮,看向他身后的门。
他瞬间噤声,抖着嘴唇,用嘴型问:怎么了?
宗怀棠不说话,只是看着门的方向。
陈子轻的后背很快就被一片沁骨的凉意啃噬,他不止嘴唇在抖,身子也开始抖,眼睛越来越红,眼部肌肉越来越僵,生硬地瞪着宗怀棠。
鬼来了吗?
陈子轻崩溃地留下了眼泪。
“吓哭了?”宗怀棠啼笑皆非,“就你这样还招鬼,你也不怕把鬼招出来,送不回去。”
陈子轻意识到什么,他往后看,没有他以为的画面。
“你耍我?!”陈子轻快步走到宗怀棠面前,眼眶里的一滴泪在这时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他哑声,“是不是?”
宗怀棠偏开头,优越的侧脸上疑似一闪而过不自在。
陈子轻仓促地抹掉眼泪:“人吓人是会吓死的,宗怀棠!”
宗怀棠被他嗓子里出来的呼吸混着抽咽给整烦了:“是你自己胆小。”
陈子轻气得发抖:“你明知道我白天才在厕所……你背我去的医院,我在你背上,你最清楚我是什么情况……刚刚我又去做招鬼仪式,我回来都没缓好,你还在这时候吓我。”
宗怀棠散漫道:“胆子是练起来的。”
陈子轻去他的头偏过去的那边,他又把头偏到另一边。
“……”陈子轻没想到宗怀棠竟然还能有这一面,虽然平时也没少幼稚,但现在真的有点过。
他翻白眼:“你别偏来偏去。”
宗怀棠不屑极了:“你玉皇大帝下凡?这都要管?”
陈子轻搓了搓有点红的鼻子:“你正眼看我。”
宗怀棠置若罔闻。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看我,”陈子轻一字一顿,“你心虚。”
几乎是才说完,宗怀棠就把头偏向他,不以为意地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陈子轻眼神复杂。
宗怀棠的眼角猛跳,操,中激将法了。他这一步,相当于是坐实了对方的猜测。
昨天在文体场馆后面交锋的那一局结果,再次出现了。
宗怀棠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他咬住牙关紧紧绷着下颚,整个人沉默到了极点。
陈子轻语重情深:“只要是一个思想和灵魂都很健康的成年男性,一定会具备基本的承担错误的能力,绝不会给自己找借口,把责往别人头上丢。宗技术,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宗怀棠抽抽嘴,无奈地举起双手:“说吧,直接说,要怎么放过我?”
陈子轻说:“你把门锁了。”
宗怀棠不理解他为什么在这件小事上如此执着:“你没长手?”
“长是长的。”陈子轻把手放到身后背着,“我就是想让你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