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忧猛地转过身子,眸子一眨不眨,盯着白露,颇为玩味。
白露心底发虚,最后只得慢吞吞地承认道:“我其实也挺好奇这个事情的,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谢无忧夸张的张大嘴巴,装作十分惊讶的表情:“原来是你想打抱不平呀?”
白露哼哼一声,对于自己的心思被拆穿,有些不乐意,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这也算在谢无忧的意料之中,毕竟一路上,除了活泼好玩,白露也展示出了好奇顽皮,这才使得枯燥乏味的游历变得趣味横生。
一路上谢无忧被迫下水摸过鱼,上山跟兔子捉过迷藏,爬树掏过鸟窝,荒郊野地里挖过地瓜。因为第一次出远门,再加上多了一张嘴巴吃饭,所以早先准备的那点干粮,早就消耗一空,反正只要带点荤腥,架起火堆一烤,甭管有没有盐巴调料,就是难得的美味。
要是路过人家村子,白露玩心大发,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她,就躲在暗处,看谢无忧被十几个壮汉,拿着锄头,追出几十里路,差点没累死。
这样的日子虽然艰难,却也胜在苦中作乐。一路有伴,偶尔还能嬉笑打闹,驱寒问暖,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谢无忧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既然能闻到人的气味,那你闻闻我的气味,怎么样?”
人有人气,妖有妖气,相应的,鬼也有鬼气,不过他此刻无法感受出来,只能靠那定妖盘。但是他偷偷试过,那定妖盘竟然无法识别出白露的气息,想来是因为她的身上有遮蔽气息的法器。
白露沉思片刻,竟然罕见有些扭捏起来,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咋呼呼地回绝,让谢无忧不要问那么多。
谢无忧对白露时常一惊一乍习惯了,并未瞧出异常。
只是心里想着,应该没那么难闻才对,更加不可能是臭烘烘的,要不然白露也不至于每晚都要挨着他睡。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慢慢细品,最后一饮而尽,谢无忧没有理由地想起客栈小摊的大桶茶水,一番对比后,就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碗茶水解渴,一杯茶水解馋。总归不一样。
下楼之后,谢无忧给了茶水钱,这才出门而去,他的袖子略有鼓起,正是白露缩小了身子,躺在里面,闲来无事,还以挠谢无忧的手指解闷。
这时候,谢无忧假装拢袖子,另一只手也伸进袖子里,提起一撮银毛,疼的白露嗷嗷叫惨。
谢无忧手上动作很轻,哪里舍得弄疼她,看着她这番夸张的叫声,当真有一种无可奈何。看到谢无忧吃瘪,白露就欢喜的不得了。
在大街上走了不短的路,一番打听,他才得知,小镇上的大户分别是周,朱,刘三家,经营的生意是茶叶,各家拥有数座茶山,茶叶采摘时节,请人帮工,经过自家独门制茶手艺的加工装订后,就可以销往离莽洲各地。
其中朱家隐约有成为三大家族之首的趋势,正打算把茶叶生意做到别州去。
说起茶的历史,谢无忧曾有过了解。
可谓历史悠久!
据说一开始喝茶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僧人自种自采自喝,交易范围也极为狭窄有限。到了前朝初年,喝茶作为一种闲雅之事,为士大夫们争相效仿,这才迅速风靡起来。此后朝廷开始征收茶叶税,体量可观,竟然与盐的税收差不多,为了继续扩大财政收入,朝廷将茶叶收为国有,实行官营官销。此举导致民怨沸腾,很快被取消,最后成为官营商销。也就是茶农卖给官府,官府再卖给商人,商人再卖给普通人,官府就只充当了中间商的角色,赚取差价。
后来由于官府贪腐,收茶时,压低了茶农的价格,又以高价卖给茶商,导致茶叶市场的低迷。
本朝开国,取消这一制度,不再直接买卖茶叶,而是由茶商购买茶引,茶引类似于特许经营权力,得到了茶引,有了茶引的茶商,就可以去茶户那里买茶和指点地方卖茶。
时过境迁,再加上土地兼并,所谓茶户,名存实亡,大多沦为地主豪绅家的短工。
谢无忧有些感慨,不管什么时候,剥削和压迫都是存在的。
看来这三家是最好的交易对象了。
打听到三家宅子的位置后,谢无忧打算先往刘家,刘家在三家中的地位处于中等,用来试探丹药底价最合适。
没走多久,谢无忧就看见一座废弃许久的破庙,庙宇不小,就这样荒废了,他还觉得挺可惜。
他的思绪不免想到了穿越而来睁开第一眼的地方,也是一座破庙,这些日子,过夜的大多时间,也大都是在破庙内将就,莫不是自己和废弃的庙宇渊源颇深?
看来这年头人不好过活,神灵们过的也不容易......
忽然,谢无忧感觉到身子被撞了一下,回神的他看去,一个人背影从自己身边走过,衣衫破烂,身子不高,只是一味快步往前,没有回头的打算。
谢无忧腹诽一声,这也太没礼貌了,也不知道说句道歉的话。
“你的葫芦。”
正当他要展示自己的高风亮节,大人不记小人过时,白露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明所以的谢无忧一瞥,腰间的古朴葫芦早就没了踪影,他一惊,顿时恼羞成怒,大喊一声:“小毛贼,站住!”
矮小的身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不轻,身子一颤,随后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谢无忧哎呦喂一声,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看来今天他是碰到了偷东西的行家,一看那架势,就知道平时没少干翻檐走壁的勾当。见状不对,一刻不停留,瞬间就跑。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谢无忧脸上莫名有一种滚烫。来不及多想,瞧着那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拐角,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
那人看着身小体瘦,却彷佛蕴含着不小的力气,四肢矫健,一路上风驰电掣,速度极快。
谢无忧不免有些吃惊愕然,自己虽然修为差劲,一身气血假不了,可对方颇为机灵狡猾,每次要被他抓住衣角时,就像一个泥鳅一样,滑不溜秋,在他手底下溜走。
这当然是谢无忧没有敌意的原因,否则身后镇岳剑一出,只需要一剑,便能让他身首异处。
又逃脱了一次“抓捕”,正当他吃惊之余,那人一个手脚并用,像猴子一般,窜上墙头,蹲在墙上,不忘转头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这与打了人,还朝人撒尿有什么区别?
“不当人子,小毛贼!”
谢无忧恨得牙齿痒痒,不再藏拙,右手一摊,瞬间出现一张符箓,正是有“日行千里,快疾如风”之称的神行符。只见黄色符箓上笔走龙蛇般,朱砂笔墨的文字中,一阵阵大道道韵泼洒而出,俨然是一门道门法术刻画其上。
谢无忧指尖比划,以灵气画就的“风”字凭空出现,散发淡淡光芒,他因为心疼灵气,所以所用几极少,刚好可以催动符箓启动。单手变掌,往前一推,神行符立刻精光大作,符上笔墨如同活了一般,散发灵韵。
脸上闪过一丝肉疼的谢无忧将其贴在右腿,立刻感受到腿上传来一股巨力,将他往前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