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半年,但记忆中,那次喆县之行仿若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此刻,夕窗依然在月想身边,带着微微的笑颜,从下着小雨的东西街走过。街上,人头攒动,有的是从城南的夜市回来,有的则是和月想他们一样赶往夜市。
“雨好像越下越大了。”表姐担忧道。
“我打电话问问他们还去夜市不。”姑姑掏出了手机。
“姐,姑姑,你们那把伞够用不,我看你们都快黏到一块儿了。用我们这把吧。我和窗儿不需要这么大的。”月想建议道。
“不用。你们两个男子汉得打大的,我们两个这把伞够用了。”她们笑道。
“唉。都怪三十晚上的伞太难买了啊。”月想无奈道。
众人走到滨西岔口的时候,打完电话的姑姑停下了脚步。
“他们说不用去了。他们已经各回各家了。”姑姑转告道,“那我们也.....回去吧?”
月想看了看窗儿。
“你是要回这里的新家吧?”
“嗯。”
“在哪呀?”
“幸福家园一栋二单元一楼左边。”
“那刚好。我要回我爸妈那里,跟你顺路。”月想看向姑姑,“郑爷爷到家了吗?”
“等等,我先问问。”姑姑又打电话确认了一下情况。那之后,她说道,“到了。在家等他了。”
“那我就送他回家去了?”
“嗯,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
“再见。”
“明天见。”
雨轻轻地下着,月想和窗儿并排走着。月想用余光稍稍瞟了眼窗儿,突然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或许他从未想过,窗儿会搬家到他的城市,而理由竟是桂花街的一部分地皮被政府征用了,他家鞋铺刚好在规划范围内。郑爷爷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补偿费,这时雒城这边的亲戚又刚好物色到一个位置极佳、紧急转让的铺面,郑爷爷再三考虑后,选择了举家搬到这里。
月想不知道郑爷爷具体是怎么考量的。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能和窗儿再次相遇并且从此长久相邻,他很开心,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在滨西岔口右转,他们走进了蜀香路。雨越下越大,夕窗紧靠着月想,好奇地张望着周围的街景。
“你晚上不住爷爷奶奶那边吗,哥哥?”
“大部分时间还是住那儿的。只是寒暑假期间还有周末回我爸妈这里住。”
“哥哥的爸妈也住幸福家园那边吗?”
“不,在妇幼保健院那边,不过离幸福家园不远。”
从证券公司旁走过,他们来到了人和巷。那里的路灯有些昏暗,凛冽的寒风吹打着紧闭的店铺。附近的人家都很安静,能依稀听见的只有附近一家便利店里收音机的外放声。
“想喝点什么吗,窗儿?那家便利店还开着。”
“不用了,谢谢。”窗儿望向便利店,“这家店应该开了很久了吧?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嗯。我出生不久的时候开的,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吧。”月想怀想道,“这家店的老板性格很好,而且很喜欢听收音机里的新闻。没想到三十晚上依然如此呢。”
“......只可惜,不久之后这家店就要被转让了。”
“为啥?跟我爸的店情况一样吗?”窗儿问道。
“不一样啊。你爸是因为桂花街那里被政府征用了。这家店......好像是老板不想做了。”
“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
“......”
两人继续向小巷深处走去,直到走到一处白色的欧式建筑旁。
“窗儿,猜猜这栋楼是做什么的?”月想打趣地提问道。
“是......私人别墅吗?”
“不是哦,它是一家宾馆。”月想指着正门上方的四个大字,说道,“叫作‘天地人和’。听我爸妈说,它的年龄比我还大。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都很漂亮、很有格调,刚开业那会儿算是惊艳了整个滨西街区,甚至在城里都很有名气呢。”
“哇,好想在里面住一晚呐。”窗儿感叹道
“想在里面住一晚?别急,先随我凑过去看看。”
两人来到了宾馆门前。透过紧闭的大门,从窗户的破洞望进去,最近的地方能看见里面散落一地的碎玻璃,破旧的挂灯和一个断臂的天使塑像,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片黑暗。
“感觉......好阴森。”窗儿没过多久便移开了视线。
“里面闹过凶案,然后就再也没开过门了。”月想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什么......是‘凶案’?”
“就是死过人。”
“哎呀!”窗儿又惊又恐,马上跑离了那里。“哥哥,你真坏!”
“哈哈,开个玩笑。”月想马上过去安抚道,“那个人其实没有死。只是确实发生过砍伤事件。那之后这家店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不久后就倒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