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紧握匕首的手臂看去,那人的模样自己再熟悉不过了,往日的记忆与此刻渐渐重叠起来,那一头火热的红发,英俊的面孔,是那么熟悉,但此刻却唯独看不见那平时面对自己的微笑。
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杀意。
“斯派尔,为何???你为何????”
昔日的好友没有理睬李望明的质问,似是觉得可惜,又或是觉得可悲,目光阴冷的说道:“如果你没有醒来,或许是种解脱。”
一瞬间,他未拔出插在木箱上的匕首,而是直接横扫向李望明的头颅。
匕首并没有因为插入木头而减缓游走的速度,月色下锋锐的寒芒夹杂着切割木头的碎屑扰乱了李望明的视野。
出于本能,视野受阻的李望明横推手臂用肘部别开了直指切向要害的刀刃,又猛地向一旁翻滚拉开与斯派尔的距离,一个鲤鱼打挺蹲站起来。
此刻他有了喘息的机会,自己在这个世界本就力大无穷,斯派尔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在自己熟睡时下手。
但是这是为什么?
“等等,斯派尔,我们,我们不是好兄弟吗?!为何你要杀我?”李望明疑惑的又一次向斯派尔质问道。
斯派尔被这一下震得虎口发麻,他拔出匕首,并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低头,尽量让红发遮住眼睛,再加上夜色昏暗,这让李望明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一声低语从斯派尔的嘴里念出,语速极快且含糊。
只见那匕首上裹上了一层亮银色的寒霜,狠狠地向李望明袭来!
袭来的还有绝望,他知道,这是斯派尔的杀招。
没有等到好友的答复,等到的却是附魔的匕首。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有人使用魔法,第一次,是被公爵大人审判,第二次,则是现在。
但无论哪一次,都是生死攸关。
李望明下意识没有闪躲,而是举起双臂盾防,紧紧护住脑袋与胸膛,他不知道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体密度能不能接下这一击。
他真的不想死。
匕首离自己越来越近,但脑海里却想了很多无关现状的事。
他好想回家。
他并不奢望在这个世界书写什么传奇,自己父亲在他未出生前就已经失踪,现如今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他想要回到家人的身边。
这也是为何他努力得到国民许可,想要恢复自由身的原因,自己只是想要摆脱牢笼,想要在这个世界找到回家的路,仅此而已。
可如今已成泡影。
借着双臂之间的缝隙,李望明看到匕首已经近在咫尺,刚要接触到他的时候,大地突然切合时宜的颤动了起来。
本就摇摇欲坠的车体,如今在两人激烈搏斗与地震的双重影响下,终于解体了。
一旁的车轮瞬间倾斜,原本即将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匕首从面庞划过。
没等两个人再有过多动作,这个由木箱拼起的车厢瞬间将两人掀了起来,裹挟着他们滚落到了道路旁边的树林。
这条道路原本就是矿山附近的小道,虽然离王都更近,但也更加崎岖,于是两人和龙车一齐滚下了山坡。
滚落期间,无数树枝与石头如利刃一般在李望明的身上剐蹭着,他感觉到视野逐渐猩红,浑身满是鲜血。
地震渐渐平息,两人也终于在一处平缓的地方停止了滚落。
手臂,小腿,甚至脑袋也……李望明在恍惚中感受着自己受伤的地方。
伤口逐渐灼烧着他的身体,疼痛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起,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片黑红中,看见龙车已经彻底散架,年迈的速鸟龙也已经摔断了气,但斯派尔却几乎无伤的站在自己面前,手里的匕首依旧寒光闪闪指着他的脑袋。
比匕首还要阴冷的是斯派尔看向自己的目光。
就当李望明彻底放弃希望时,他看到斯派尔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想必正是某种可以保护自己的魔法,而雾气来源于矗立在斯派尔肩膀上的某种老鼠。
那老鼠银光闪闪,如月光般狡黠,头上生长着羚羊似的双角,身后拖着如枫叶一般的尾巴。
这与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看到的魔兽别无二致。
一瞬间,李望明脑海里闪过无数碎片。
为何公爵大人觉得我是间谍?为何斯派尔不告诉我这老鼠的真相?
在此刻,拼成了一副并不完整的拼图。
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你才是公爵大人追查的间谍?!”
“没错。”
听到斯派尔向他透露了真相,愤怒,悲伤,绝望一下子涌进了李望明的心头。
他深知,斯派尔敢于暴露身份是因为自己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又有太多疑惑充斥在他的心头,他是如何瞒过公爵大人的审判的?又为何要接近我?
反派死于话多,连自己这种处事不深的蠢人都知晓,想必沉稳狡诈的斯派尔是不会给自己一一解释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斯派尔却没有一击毙命,而是真的抛下一句话,“刚才的地震让你躲过我必杀的一击,我不知为何神明会如此眷顾你,想必是有什么遗言让你交代吧。你我共处已久,念及旧情,临死,说出你的遗愿,若有机会我代你完成。”
奇迹不会再次出现,两人深知这一点。
李望明的愿望就是回到原本的世界,所以遗愿对自己根本没有意义。
拖着疲惫的身躯,他想问问这背后的究竟有何阴谋,可又不知如何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