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这样说的?”
县衙书房里,中年儒士仔细翻阅公文。
此刻按住公文,提笔写下一行字‘着县尉郝名秋阅处’。然后堆到一边,打开下一本公文,继续翻阅,一边说道:
“亩产才90斤,人丁税也只收到一半,田赋税、商税拢共才三千七百余两,我听说乌塘乡的凤梨今年卖得还不错,又是富庶的乡镇,怎么才交上来这么点儿?”
说着,他嘴角带着微笑,和声细语说道:“你说说看?”
下首坐着一个只沾着半边屁股,身着澜衫、嘴角两撇八字胡的户房笔吏。
笔吏旁边,站着弯着腰抱拳施礼、身穿捕快服的壮硕汉子,正是沈还拳。
沈还拳没有说话,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这时中年儒士抛过来一个明晦不定的眼神,他才直起身,很安静地站在书房一角。
笔吏闻言眼神闪烁两下,“说是各里里长都不配合,刁民不少,带头的是个叫胡翰文的,不知哪学来的一身武艺,等闲乡民近不了身。”
祖冲玄把公文捎到靠近笔吏的桌角一边儿,然后拿出细长的香勺夹了夹紫铜金莲炉里的香根,然后开始打香篆,细细压着,然后压上炉盖。
中年儒士嘴唇抿成一条线,“就这样?”
“属下以为,这乌塘乡的乡正真该死!”笔吏斜觎过来一眼,见县公渊渟岳峙、心思深沉不可琢磨,顿时有些露怯,背后冷汗涔涔,道:“税务乃是国之大事,他即使有万般理由,千般苦衷,也不该怠慢国事、耽误税收。”
“这种事情,我不知道前头是怎么安排的,到我这儿却不那么重要!毕竟都是好差事儿,干得好是应该的,干不好的话那就是手脚不利索,”中年儒士眼皮都懒得掀动一下,淡淡道:“你便宜形事吧。”
“属下遵命。”
“等一下。”
笔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正要离去,却又被叫住,扭头恭敬躬身,等待指示。
中年儒士停下笔触,道:“那个叫胡翰文的,你想办法让他来见我。”
“大人放心。”
中年儒士挥了挥手,笔吏散了去,接着对站在角落里的沈还拳问了句:“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此人妖言惑众,其心可诛。”沈还拳满脸肃敬。
“我倒不觉得,”中年儒士语气平和说道。
沈还拳狐疑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中年儒士继续翻阅公文,说道:“肯来报信已然不错,怎么说都给了我们喘息之机。”
“那神仙盛宴是真的?”
中年儒士缓缓摇了摇头,有些不以为意道,“妖魔鬼怪最后的狂欢而已。”
沈还拳似懂非懂,答道:“属下马上聚召人手,听候差遣。”
中年儒士把公文放到一边,“明天来吧。”
说完,香炉暖房,他屏息凝神,认真翻阅着公文,不再说话。
沈还拳识趣退了出去。
过了许久,书房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孔庙撒野,是故意挑衅儒门么?”
“真是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