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萦芯总能接到邻家女娘各种小宴的邀请。邻里走动的频率比原来的巷子高的多。
慢慢的,她也品出缘由了,世家小娘有钱有闲,不用上学,不用管家。
不开趴体,一月也出不了一次门;不开趴体,如何能让同阶级的人家知道你如何相貌才情,怎么嫁人呢?
明白了之后,萦芯自忖不着急嫁人,也就不是每请必去了。当然,人不到礼得到。
偶尔她翻看人情账,总觉得自家人少,太亏了。
以上都是后话。
六月十一这天,下乡的队伍回来了。
萦芯问过三管事路上一切都好,就先给荆掌班结了账,让他们先走了。
然后,脱木奉上这一路上的医药开销。
萦芯略略翻过,基本都是干农活受了伤的和一些妇女症候。
她合上医疗账册,问道:“都能治吗?”
脱木摇摇头,“伤患多已治好,一些病症也能痊愈,但是一些妇人症候和老人旧疾恐怕难医治。”
萦芯点点头,说:“我看药也不贵,先给他们吃着吧,以后再说。”
当下也给他俩结了这次的账,让一郎送他们回求真堂了。
萦芯再问阿酒田里情况,阿酒也写了账本,说倘若天时得宜,四处农庄夏收的出产应该能够完今年的税,之后秋收和冬菜就都是利润了。
另外,他还自发的统计了四个村和路过的一个荒村的房屋情况。
这倒是很有用,萦芯收下账本,赏了他千钱,让他先在家中休息两天,之后再细谈。
阿酒头次得赏,还是大笔钱财,同手同脚的走了。
三管事自觉奉上四卷厚厚的龙鳞册。这才是这次下乡活动,萦芯最主要的目标。
四个村子每村一卷,里面详细的记载了村里每个人的出生地、因何卖身、自认有何特长、是否识字、识数与否……
“很好。”萦芯仔细的看了几篇。然后又问他在村中可发现什么,好的不好的都要说。
好的就是许多人都是一家在一起,非常感念小娘子恩德,干活都很卖力。而且他们到时,最累的春耕都已结束,吃喝用度比原来好,身体也养壮许多。
不好的也是许多都是家人一起,小人数抱团。互相偶有摩擦还是小事儿,总有单身汉眼馋人家有媳妇,闲了骚扰单身女奴。
萦芯眉头一皱:“没出什么大事儿吧?”
三管事回:“都是新到村里,还未及乱,只是有些……呃……有些骚动。太出格的两个,下仆已经打过了。”
三管事也难,这事儿怎么跟小娘子说呦,阿月都在瞪他了。
“你辛苦了,赏千钱,也放你两天假,好好休息吧。”萦芯思忖着,看来各种奖惩制度得快点提上日程了。
今晚无课,晚饭后,萦芯找大郎问:“阿兄,那《大吴律》看完了么?”
“啊?”大郎一愣,他现在每天忙得很,除了正经学业,又学了不少课外兴趣班。
就是不上课的时候也忙着抄书,《大吴律》神马的压根儿没时间看。
萦芯也知道他现在学业忙,并未强求,只是说:“阿兄,先帮我看看民法吧。”
大郎点头应下。
转天,萦芯让三个侍女帮她整理数据。
要统计出这两百多人都是哪里的,还要看看他们堕为奴隶的原因都有哪些。
最后出的数据让萦芯眉头一皱。
出乎她的预料,只有四十多人是当年小赵流民,剩下的都是东吴本国人,哪个州县的都有。
近一百六十人里,多代农奴有九十多个,剩下七十都是破产、逃税或犯民法的平民。
也许这些数据样本太少,不能完全体现现在的社会情况。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根据萦芯这十年的观察,东吴的生活还算安宁,只图温饱的话,物价并不高。
县里治安也不错,没钱的可以去贫民区租住,价格也很低。
周围农田虽然偶尔风不调雨不顺,可也只是欠收而已。
再远的州县也没听说哪里出过大灾大厄啊。
即便她能接触的范围内除了家奴就是庶民,可是,偶尔出门也能看到平民。
他们生活看起来也还过得去,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破产到自卖自身或者触犯民法呢?
如果说某地官宦豪强不做人,治下特别苛刻也算个理由,但是这些破产的贫民哪里都有,并非只出一地。
怎么会自己国家破产的人比小赵破国的流民还多这么多呢?
萦芯找来三管事问:“这几个破产的平民都做奴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