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费家父子昨天回陈留看孩子,今早一回来,见李清在辕门下远眺,还道东翁是来接他们的。
结果往回走的路上,就听了将军要回乡一年的噩耗。
“这可真是……”费雍毕竟经历少,乍遇阻碍,难免挂相。
倒是他阿耶依旧老神在在,问:“东翁可是想按下明年再说?”
李清沉吟片刻,道:“不能等!”
许多人现在可能还不知将军将要回乡守制一年,他还是可以借着将军的威势尽快下手。
费习掩盖在胡须下的嘴角微勾,道:“既如此,那就按计划,明日就开始吧。”
翌日,费习将三日内李清手下顺位第一的掾佐的文书都驳回重写,理由是错字太多。
这位掾佐与李清上任同姓同族,李清放过他满脑袋黑黝黝的大辫子不抓,先给他穿一次小鞋,就是要告诉他:
李清自己人到了这么久,有点眼色,上官看中你的位置,你该腾地方了。现在只是给你穿次小鞋,倘你要是还恋栈不去,我们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这也是现在官场常态,每个正官都有对手下小吏的绝对任命权,就好似华城守赴任费县后,哪怕费习这样的地头蛇都得乖乖给华城心腹守腾地方。
如果这位掾佐这样体面的退走,大家面子上都好看,毕竟现在刑不上大夫,但是小吏不在此列。
如果不是为了以后官途坦荡,自己手下也没这么多人能接替他们的位置,李清将账目上随便哪个问题往上一报,手下这些有一个算一个挨百十个军棍敲到死都是轻判。
不过,当时费习在费县退走是他有自知之明,不过文佐而已,虽然可惜,不做也就不做了。
但是,兖州屯田的掾佐与正官只差一线不说,油水之丰也能让人失智。
就看费氏父子来此这么久,他们虽然巴结却无人有眼色让位就知一二。
他们都想着,费氏父子不过两人,就是要撵人走也不过两位,未必会是自己。
所以,他们都认为新上司年底薪水发完了才把上任同族心腹踢走,已是手软了。
都在干岸上冷眼旁观。
这位是真不甘心,还想与同僚串联反抗。
可惜,大家都怕将上司的视线引到自己的身上,成为第二个目标。
于是,这位掾佐挣扎到李清在一次会议上,当着众位同僚的面儿给了他一个没脸,他便只能当众请辞。
几日后,这位带着满载的七八辆牛车,咬牙切齿的走了。
就在大家以为,李清会直接任命费习顶这位掾佐空缺的时候,他提拔了顺位第七的掾佐。
这位乃是陈留蔡氏偏支出身,李清提拔他是为了通过他与本地大族结交。
而他本人家资颇丰,据说有经常将不当所得分于贫困手下,用于邀买人心。平时手头也松,还有同族的心腹文佐四人也在兖州屯田任职。
费习向李清举荐此人时说:“得他一人,可安本地氏族出身的小吏之心,还能定下额外四个文佐的位置,一举多得。”
至于蔡掾佐空出的位置,自然就安置费习顶上了。
掾佐主要是上传下达,并无确切实务,但却是非常好的资历,如果李清升职走了,甚至可以推荐他继任。
当然成与不成,还得看他自己的人脉了。
蔡掾佐原本的工作内容还有一项是管库。
费习继任后并未盘库,依旧萧规曹随,只看账本不查实物。
倒是他儿子依旧拿着东翁给的经费,在书佐中混了个好人缘儿,以期挑选能用的人去顶以后要撵走的几个掾佐。
兖州屯田有十四位掾佐,如今李清已经算是拿下两席,正在磨刀霍霍向其他六个巨贪。
而剩下十二个都以为,他至多还能踢走一个,只要我奉承得好,肯定不是我!
李清希望年前能送这六人回乡过年,但是事情总不如意。
只送走三个,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家里有孝才走的。
剩下九人战战兢兢的抱成一团,让李清他们在不撕破脸皮之前无法下口。
费习劝东翁道:“如此已经得了全部实权,剩下的明年慢慢图之即可。”
至此,李清终于由一系列人事调动上得到了应有的权力,年下请了陈留最大的酒家到屯田请所有小吏吃大餐喝大酒,发表重要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