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藿新婚,请了十天的婚假,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跟息妇甜甜蜜蜜,就有侍女禀报小娘子请见。
两人将萦芯请入,便听了她说过几日要极其简便的办及笄礼。
华静忝为长嫂,李家没有主母,养育夫君的妹妹就是她的职责。
她本想等归宁回来后,趁着君舅在,风风光光的给小姑子办个及笄宴。
正宾肯定是阖县最高官员的妻子——她主母华夫人,她两个妹妹作有司,赞礼请她手帕交孔家分支嫡出的十九娘,赞者便请十九娘的阿娘。
有费县最高、最贵的两家给小姑子办及笄礼,多体面!
萦芯这才知道,长嫂还要管小姑子到出嫁,只摆摆手说:“多谢嫂嫂了,可我真不想大办,太麻烦了,不过及笄而已。自家亲戚办了就好,当时嫂嫂不也很简便么。”
“你怎能跟我同?”华静是庶出,能办及笄都靠夫家争气,不然一辈子叫华二娘都不算主母苛待!
比如羊九娘,嫁给孔家都没捞着个大名,也不怪她看萦芯和华静眼红。
华静嫁进来第一次皱眉,劝道:“女子一生只这一次……”
“哎呀,女子一生一次的事情多了,还不都是随随便便的过了,也不差这一个。”萦芯摇摇她的袖子,歪缠道。
华静嘴拙,也不知如何劝她,只得去看夫君。
“你就按她说的办吧,等你跟她长了就知道了。”李藿躺在摇椅上,下巴一指小娘,无奈的道。
等姑嫂二人处长了,新妇还有的头疼呢,这才哪到哪!
李藿还不知道怎么跟静儿说妹子为了不嫁人,连秃头的比丘尼都愿意做呢!
就静儿这规规矩矩的性子,听了小娘的“和离或者丧夫”得吓厥过去!
唉……
转天,新婚夫妇恩恩爱爱的回华府“归宁”,华府并未怠慢庶女婿,依旧大宴宾客。
可怜大郎这次又是被扛回来的。
新妇心疼夫君让两个不着调的兄长灌了个“真·不省人事”,居然背着人小翻了个白眼。
可见李家兄妹带坏人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
虽然“归宁”时,姨娘听了她跟主母说小姑子想简办及笄礼后,偷偷跟她说,别信小姑子的鬼话,必须大办,不然以后这就是让小姑子戳脊梁骨的错处。
但是,华静见小姑子完全没有做过多的准备,还是依着她的想法,只请主母和两个妹妹,简简单单的给小姑子办了及笄礼。
三月二十六,来此将满十五年的李萦芯终于恢了复原名。
作为生母眼线的华三娘,仔细看二姊姊在李家的情况,发现李萦芯是真心简办及笄礼,才略略放下心来。
倒是午宴后,萦芯搀着华夫人在园中漫步,说了萦芯一句:“女儿家一辈子一次的大事,如何这样随意就过了。”
萦芯闻言笑笑,“及笄礼本身就是女儿家的成人礼,我自小掌家,除过年岁,早就成人了。何须以礼昭告天下、浪费春光。
不如亲戚姊妹间小聚自在。”
华夫人听过抱真观观主讲她六岁时星夜求神救母,也算间接见证她几年间将李氏从庶民的边缘拉回世家阶层,非常欣赏她的能力和为人。
她拍拍萦芯的手腕,缓声道:“人的苦都是有定数的,你先吃了,后面就都甜了。”
这样劝慰的一句话,不知为何,竟让回费县后自认未尝一苦的萦芯滴下泪来。
“诶?”
萦芯不知自己听了此话为何会哭到不能自已,只能用帕子掩住有点狰狞的面容。
华夫人拂开刚刚打穗的紫藤,并不看她失态,只是静静的陪着少小失护的小小女娘。
华静三姐妹因为身份和年龄并未跟她俩一起,下人也都在远处,是以此情此刻,只有其实并不很熟悉的二人,慢慢渡过。
直至春日的晚风吹起,萦芯终于晾干细密的睫毛,不好意思的说:“叫夫人看笑话了。”
她心理年龄恐怕比华夫人还大十多岁呢。
华夫人摇摇头,缓缓道:“你有此历,才有所触。人之常情。”
“天有点冷,我奉夫人喝杯热茶吧。”萦芯转移话题道。
“不了。今日也是松散了一天,我们这就回了。”华夫人雍容的面庞淡淡一笑,辞过李家,带着两个女儿回了。
路上,华夫人听着两个跟李家大狗玩儿了一下午的小女娘叽叽喳喳,想着郎君已为阿苌定下孙氏宗室女娘,不由暗叹:
家势、人品,不可兼得啊……
四月初,家事都办完的李清该回兖州了。
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单独叫来萦芯,与她说:“自大郎新婚,夫妇二人琴瑟和鸣,你也是亲见,如何?”
萦芯知道阿耶的意思,笑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