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过多的停顿,它又继续回头去追鸭子了。
萦芯想,既然小黑喜欢,就留它在这里吧……
牛车也没下,萦芯看着它跑远,就跟一郎说:“回吧。”
费县的春耕刚开始,李清就回来了。
爷孙俩头次相见,特别投缘。
小小郎在阿翁的怀里,笑模样就没停过。
李家,有后了……
李清感动坏了,差点当着儿媳妇的面儿流下泪来。
这次李清回来,特意把二郎带回来了。
他已经想好了,这次要么让女儿在带回的一堆帖子里选个,要么就直接让二郎入赘!
坚决不能让她拖到十九,去当什么比丘尼!
他倒是没立刻发作,而是跟孙子亲香了四五天,才趁着休沐,让儿子带着儿媳妇孩子回娘家,把萦芯单独叫到屋里谈。
萦芯早就知道阿耶不会轻易死心,这次回来肯定还有争吵。
是以看见阿耶给她拿了七八本家贴也不意外,仔细看过,做足了孝顺样子,最后以:这个家世没落了,那个军中有职位老不在家,怎么这本上没写外貌的赞词,可见容貌不佳……
等等理由,全都拒了。
李清深吸一口气,道:“那就二郎吧,这次回来给他抬平,让他恢复旧姓。”
“阿耶,你看不出来,二郎有高志么?”
萦芯把一堆家贴都收拾整齐,然后推回给阿耶,“他不是池中物,不会同意入赘的。”
李清眉目一立,“李家救他、养他,还让他去军中历练,他怎么敢拒!”
“不敢是不敢,不想是不想。这是两个概念。”
“你不要胡搅蛮!”
萦芯上前,顺着阿耶的气,低低的道:“阿耶,你为什么要我一定成婚啊?”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还用问为什么!”李清不上她的歪当,但凡他说一个理由,后面小娘肯定一堆歪理等着反驳。
见阿耶不上当,萦芯两手一摊,“应该的事情太多啦,可是也不是所有应该的事情都得作啊。”
“你不必与我说这些,李家几百年没有不嫁女!”
“李家几百年没出过,后来出的多啦。咱们祖上就出了一个太祖皇帝啊……”
“住口!祖宗怎能是你能臧否的!”李清没好气的斥道。
“那就说以后吧。阿耶,你让我成婚不就是为了我以后有靠么?怎么,难道我只靠父兄,你们嫌弃我?”
“小娘……阿耶早晚要去找你阿娘的……”李清如今越发觉得自己老了,跟女儿唠这么久,大气都生不起来了……
“阿耶之后我靠阿兄,阿兄之后我靠侄子,再之后我都没了,也不用靠了啊……”
“小娘,人死后都要靠后嗣祭奠……”李清觉得额角抽动。
“我这么多家业,回头都给侄儿们分了,看在这些钱的份儿上,他们还不能给阿兄烧的时候顺便给我烧烧?”
李清瞪着“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女儿,咬牙问:“说这些,你就是不想嫁?我倒要问问你,嫁人如何不好!”
萦芯垂下眼,盯着自己暗纹繁复的袖口,轻轻问:“阿耶知道西邻隔壁的卢家么?”
李清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沉默的等着。
“自咱家搬来,他家是第一个给咱家下宴请帖子的。那时,是他家十五娘的及笄礼。
我头一次参加及笄礼,都不知道得送什么,还是问了滕师才知道。我送了她一个当时咱家漆匠做的最好的漆梳。
后来我听她十八妹说,及笄礼当天用的就是。
我都没注意……”
萦芯说时,脑袋不自觉的左右歪,想起当时为了跟新出炉的卢皎皎学投壶,大拍她的马屁,微微一笑。
“后来,她孤身远嫁。至今快十年了……
前一阵儿,咱家办百日宴,她家竟然没来。我一问才知,十五娘生二胎后,急病没了……”
李清眉头微微一皱。
“我不知道卢皎皎在他乡的十年过得如何,但是我知道嫁到上莲道的小女娘们是如何蹉跎一生的。
哪怕是羊九娘那样的,在家时估计也很受宠,不然哪来这些嚣张脾气?可是,彼时羊氏赎走三个郎君,压根儿没见她一面,留她下来……至今没了快一年了。
娇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在孔家也算死的不明不白,死前不带她走,死后屁都没放一个!
居然来人要回了她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