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停当后,朱元璋便学着自己大孙的模样,舒服的躺进了椅子里,主打一个松弛。只有朱标还是一副矜持的端坐姿态。
“您今早的朝会上,不是送了几个晕倒的朝臣过来吗?”朱雄英语调慵懒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毛骧把他们直接抬进了解剖室,所以我就顺道让周兴跟着过去看一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朱元璋一乐,现在有了这个解剖室,锦衣卫办案的效率真是高了不少。
“朝堂上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朱标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后,问道。
朱雄英点头,“按照原本的历史走向,郭桓案应该在明年的三月,也就是洪武十八年才会被爷爷掀出来。同样的,我醒来后让爷爷按住不发的空印案,更没有道理会被这些官僚自己揭发出来,而且还是在同一天。”
朱雄英咂了咂嘴。
“再结合吕家的一部分人被挑唆着来毒杀我这件事,可以确定,的确有某个人,或某些人躲在暗地里搞风搞雨。”
朱元璋做了个深呼吸,压制住了自己胸中的怒火。
朱标则非常的气愤,“他们今天把这两件事凑在一起推出来,就是想逼你爷爷大开杀戒!”
朱雄英对此并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倒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道:“从这一点上看,这背后的人肯定摸准了爷爷的脾气。知道爷爷是属地雷的,一踩就能把人炸飞到太阳上去。”
“没大没小!”
朱雄英得到了自己爷爷和老爹各自送来的一个脑瓜崩。
这对父子知道地雷是什么东西。特别是朱元璋,他现在非常期待自己大孙子口中所说的,那个什么加特林菩萨的东西问世。
“等咱把他们揪出来,一定把他们做成地雷给点了。”
朱雄英笑了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创意,最好触发装置就是他们的死人脑袋。
一旁的朱标摇了摇头,“恐怕很难,他们很谨慎,到目前为止,他们都只是在用教唆的方式行事,连尾巴都没有露出来。”
“他们的确很小心。”朱雄英接过话头,“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止了解爷爷的脾气,还很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你是说,他们真的在促成你爷爷和文官阶层的决裂?”朱标觉得难以置信。
要知道,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儿子的告知。他万万不会想到,以后大明的文官会和皇帝陷入到那种势同水火的争斗当中去。
而此时,居然有人在刻意地引导大明的朝局向这个方向发展,这着实让他感到心惊不已。
“不止是文官的问题,还有整个江南一带的大中地主。”朱雄英打了个哈欠,“您二位已经知道了,要是按照空印案和郭桓案原本的路子发展下去,接下来就是爷爷您的扒地皮运动了。整个江南一带的大中地主都要被您用刀犁上一遍,到时候咱们老朱家也就算是彻底把这帮读书人得罪死了。”
“咱还以为咱的大孙天不怕地不怕嘞!”朱元璋大笑了起来。
“明明有更轻松的办法收拾他们,何必要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两千的方法呢?”朱雄英认真地指出。
朱元璋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不觉得自己大孙的那套计划能成,这帮人怎么可能会乖乖的把自己手里的钱粮和人口交出来呢?
北方需要南方的输血才能逐渐恢复发展,南方又不能太强势,所以必须把原本的社会组织结构拆解重建,这是一种不得不达成的南北平衡。
作为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皇帝,他觉得这种事不用刀子是不可能解决的。
不过,他终究还是想看看自己的大孙在那个未来的世道里学到了多少本事,是不是真的能只用三年的时间就抓住整个江南一带的财富命脉。
如果三年后自己的大孙失手了,那自己再提刀子上就成了。朱元璋这样想着。
“雄英,你口中的文官集团是不是就这样形成的?”朱标思考了片刻后,颇为关切地问道。
朱雄英摇头,“文官集团只能算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因为这些读书人内部本身就存在着各种派系斗争,比如后来学术上的理学和心学的斗争,还有地域上的晋党,浙党,乱七八糟各种党的派系内斗,更别提咱们老朱家自己就能拉人头出来凑成一党,去当搅屎棍。”
朱元璋和朱标莫名的开始感到了头疼。
“说他们是一个集团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都拥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吧。”
“什么目标?”朱标追问。
“那就是回归到宋,元的模式去,回归到那个可以轻轻松松当土皇帝的美好时代中去。所以,在这个共同目标的指导下,他们有时候做的事,往往又是非常默契,甚至趋同的。”
朱雄英顿了顿,格外认真地提醒道:“也正式因为这样,我们就更不该把一个有利于他们团结的借口和契机,平白无故地送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