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一律不作理会,步子不疾不徐,堪堪保持在他前面两步远。
乱羽手里一件件试过了都没用,这便一件件又收进乾坤袋里。
他快步上前拦下洛笙,低着头委屈道:“原来姑娘一直以来的好言好语都是哄我玩的……”
“我……”洛笙一时语塞,很快又反应过来,反问他一句,“我听闻人间嫁娶需三书六聘,眼下我手中并无聘书,如何成了你未过门的妻?”
她说这话时面不改色,倒有几分板正严肃。
最后落在一个“妻”字,听得乱羽愣了愣,再只觉得全身气血都不安分起来。
只差聘书……
一句话说得他心花怒放,站也站不安稳,好像脚下踩着的是刀山火海一般,恨不得即刻御剑飞回到南安家中,摁也要摁着齐大侠将礼数备好。
洛笙将他反应看在眼里,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些什么话,竟难得自心底生出几分羞来。
为掩饰泛红的耳尖,也为阻止这一点红迅速蔓延,她抬手一掌拍在乱羽肩上,将人推远了几步。
“你别跟我去了!”
乱羽头一回见仙子羞恼,看着洛笙的背影笑得痛快,无奈喜上眉梢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于是急急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尽力平复了心绪,这才小跑着追上去。
阳光明媚,透过树影撒在石子小路上。
白衣仙子风姿绰约,墨装少侠步子轻快。
山间秋风送爽,远处田野已歇。
越江山千里,自深林,过平原,再隔沧海,一座岛屿突兀现自汪洋。
岛屿不大,一座不知是死是睡的火山占了大片地方。
其间浓烟滚滚,却不带火焰该有的温度。倒像是什么力量聚集一处,将路过的风也要揉搓撕裂。
火山口往下并不见岩浆滚滚,反有一条通往内部的小路。
沿着这小路进入深处,只见岩浆上仿佛铺着一层膜布样的地衣,这便是山内的地面。
山壁上燃着几炬幽蓝的鬼火,照映出地上一道巨大的诡异阵法。
阵法中央摆上一套枯木制成的四方桌凳,有一白衣年轻人正坐在那儿执子下棋。
鬼火壁灯闪了闪,带动地上阵法亮了亮。
阴影中走出一个戴着银面的黑衣人。
叶添落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眼偏头看向来人:“大人打算关我到几时?”
银面人移步,踩着地上干涸许久的血阵到了枯木桌前。
“将死之局。”他垂眸瞟一眼棋局,又看向叶添,“你们凡人便是喜欢做这样无用的事。”
叶添思索片刻,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笥中,起了身:“大人位高权重手握生死,体会不到我们凡人孤注一掷的魄力。”
银面人闻言并未惊讶,只瞟他一眼,轻声一笑:“沈一墨竟连这都告诉了你。”
所指意在身份。
黑衣银面遮住的是鬼界的神明,是鬼界的少帝。
或许是因为神明凌驾于人间的威压,叶添在这一眼里瞧出他视万物苍生皆为蝼蚁。
一时间,这位在人间算得翘楚的叶少主竟不由得自心底生出几分胆怯。
罗刹似乎对他的反应颇为不屑,也不理会他还有什么话说,径自往阵法外走。
叶添下意识追上去,却在阵法边缘被一道结界打了回来。
血色的结界带有触人筋骨的力道,一瞬间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叶饮溪也才及冠没有几年,心气正高,利落起身就要再追上去。
“与其与本座较劲——”
罗刹出言止住他步子,终于偏头,嘴角带上了没有温度的笑意。
“不如省下力气留着收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