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三,小雨淅沥。
晨间本是一日之始,但此时的镜花水月却少有的是嘈杂一片。
剑场上聚集了众多弟子。三三两两围在一侧的偏殿前讨论着什么。
“你可看清了?当真是安管事?”
有几个男修围着一个女修问道。
那女修哭哭啼啼:“是……不会看错的……安管事面色惨白惨白的,嘴上颜色发黑,想必是中了什么剧毒……”
“中毒!我还听闻安管事身上也有不少伤痕,若真如此,该是受了怎样的折磨……”
“那也太惨了吧……虽然她平日里是苛刻了些,但总不至于到头来这么难看……”
“当真是尹管事做的吗?尹管事平日里不是可温柔了?”
“不清楚啊……但听说尸体被发现时,手里攥着的布条上用血写上了尹管事的名字。”
“这事说来奇怪!虽是尹管事的名字,却不是‘尹蝶’二字,而是‘尹药子’!若不是仙门众多弟子中只有尹管事是这样一个姓氏,恐怕要寻真凶也不算容易……”
“尹药子?早几年不是就有传言——说尹管事其实是怀柟铺祁秋蝉的弟子?怀柟铺你们知道吗?那可是仙门唯一不待见的仇敌!”
“镜花水月素来与怀柟铺不睦,难道是安管事发现了尹药子的真实身份才被灭了口?都说医者仁心,这尹药子竟能下此毒手!”
“还能有假?尹药子现如今不正在里面受审吗?安管事也是命不好,怎么偏偏就让她撞破了……”
“可不是?安冰婳最见不得这些,肯定铁了心要告发她……可怜她明明是何求谷大小姐,又是家中独生的孩子,可惜……”
“此等行为,九少就当严惩!为瞒住自己的秘密就要杀人灭口,这样的人仙门可留不得!”
“何止是留不得!还要去怀柟铺讨要说法!安管事再如何也是仙门多年的管事,怎的到头来这样不明不白的!”
厚重的大门隔绝了外面的杂音,偏殿里意外的沉默。
尹药子跪在正厅中央,眼里出神。
眼下仙门九位话有分量的少侠——叶添不在山上,许燚早已出师……
张知澍一言不发……
唐星翼闭关未出,范初冬下山未回,乱羽远赴洛城……
凌司牧和孙慕清年纪尚小,互相看看也想不出办法。
这担子最后还是落在了眉头紧锁的宋翎风身上。
“尹姑娘,事发突然,即便是例行公事也要问几个问题,还望尹姑娘如实回答。”宋翎风十分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安冰婳手中布条是写的是你的名字——你真名尹药子,自怀愉,师承怀柟铺祁药师,可真?”
尹药子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刚刚才回过神。
“是。”
她一个字就击垮了宋翎风刚刚还抱有的侥幸。
孙慕清紧盯着跪着的人:“尹姐姐,你当真是怀柟铺门下弟子?怀柟铺与镜花水月可是素来不睦……”
“是……”
尹药子这次连眼皮都没抬起来。
自她来山上的那天起,就已经做好了身份被揭穿的准备。
她此时脸色苍白,全身无力,看上去好像忙碌了很久未得休息。
宋翎风又问:“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尹药子微微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叶少主自一开始便知晓。”
一旁看似冷眼的张知澍轻飘飘问一句:“范隽疑可知?”
尹药子猛觉心中一震,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终于抬眼直视问话的人:“他不知。”
宋翎风无奈闭了闭眼,只觉得从来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案子:“你一个药宗弟子,来仙门又是为何?”
尹药子垂眸,面上瞧不出任何情绪:“久闻修士风采,艳羡,特来仙门求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