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夏领着两人到了后院的一间房,推开门又侧身等二人先进去。
屋里塌上躺着一个身上缠着不少纱布的青年人,大约是和范初夏相似的年纪。
那人的纱布又渗出了血,想必伤的不轻。
范初夏好似随意地指了指他:“你瞅瞅,能救吗?不能救的话我趁早埋了。”
倚在门边的范初冬白她一眼,没有揭穿。
尹药子上前打量一番,又号了脉,微微一笑:“初夏姐,能救。”
范初冬又去看姐姐都脸色,果不其然,面上的欣喜不是装出来的。
尹药子又道:“只是他身上的伤如今已是旧伤,恐拖了多日未能根治,想要完全养好还需要些时日。眼下又临近冬日,伤口愈合慢些,能不能醒恐怕难说……”
范初夏闻言不免有些自责:“怪我怪我,我捡到他时已是上月,后来生意又忙着,大夫没仔细瞧我也没注意……”
“所幸现在治也来得及。”尹药子挽上衣袖,“初冬,帮我把他这一身的纱布换了吧?”
范初冬应声走近,还不忘支走姐姐:“长姐,忙你的去吧!这里有我帮忙就够了!”
范初夏还要再说什么,张口却被范初冬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住。
“哎?长姐,这难道是你捡回来的姐夫啊?模样倒也配得上你……”
塌上那人看着精瘦,肤色并不很白,虽闭着眼,两道剑眉却带着英气。倒瞧得出几分大户人家才有的气质。
范初冬自小带病,骨子里羡慕这样的公子,又调侃一句:“若是救回来了问问可有婚配,没有就留下来娶进门吧?”
范初夏瞪他一眼,愤愤离开。
天边晚霞散尽,碗筷摆上圆桌。
何求谷近来客人很多。
安怀愁出身于大户,何求谷不过是安氏主家久居的大庄园。
谷外也有族中旁支不少亲戚,只是走动得少,遇到这样的大事才来客套一番。
却也有诚信前来吊唁的。
从镜花水月赶来的仙门女修们排着队要去灵前拜一拜。
乱羽守在灵堂外,刚听张知澍简单概括了这几日里何求谷的境况。
张小将军惜字如金,倒也能说得明白。
安怀愁并不是追求势力与地位的一方之主,如今失了唯一的女儿很是痛心,几乎整日挪不出灵堂一步,早晚膳也只是吃个几口。
如今谷中事务皆由安氏一族旁支的一位名为安怀忍的中年男人在处理。
乱羽远远看着灵堂前火盆里烧去的纸钱,听着满堂或大或小的哭泣声,一时有些出神。
张知澍看一眼屋里众人百态,注意到仙门女修衣摆纹样不同,有些疑惑:“阳台兰?”
安冰婳师承晚霜菊,同门姐妹赶来何求谷合情合理,可阳台兰……
乱羽因他这样一句回了神,道:“算算日子,过两日便到了安管事的头七……顾及名声,阳台兰最合适做整个仙门的代表。”
张知澍点了点头:“今日廿七。”
“廿七?”乱羽眼里亮了一瞬,也不知想起来什么,反手变出一只金色幻蝶放飞了出去。
张知澍只淡淡看他一眼:“身在曹营心在汉。”
乱羽不作理会,微微低头算是告辞,随后便进了那灵堂。
少年人身形颀长,进屋时遮了外面映进来的光。
安怀愁本坐在灵前出神,余光注意到这一片被遮住的光,下意识偏头去看。
说来凑巧,虽然前些年山下传了不少乱羽的名声,可这位南安枫庭的小主子此番却是头一回拜访何求谷。
乱羽虽生得仪表堂堂,却与家中父母相似甚少,因而安怀愁一时间也没认出他是哪家后生。
直到这后生走到近前作揖行礼自报家门,安谷主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女儿生前所思所念。
一旁弟子递过三支香,乱羽还没接过,却被安怀愁拦下。
只见这位面容有些憔悴的谷主眼中泛红,握着那香的手也在颤抖。
乱羽不解,只疑惑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