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出殡的那天吴晋南没让姑姑去,以前村里有个说法,不许配偶送行,不然对活着的人不吉利,那天姑姑在家里哭得撕心裂肺,把所有难听的话都说尽了,她说“吴晋南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条命,你不能这么对我!”可无论她怎么作怎么闹,依旧被吴晋南拦在了家里,临出门时还让张琼和几个帮忙的朋友留在家里照顾吴慧。
当送行的人开着长长的车队出发时,吴慧跌坐在窗前无助的哭喊,仿佛天塌了一般,声嘶力竭,直到最后一辆车拐出小区,她才趴在窗沿边说着“你怎么能不让我去送他,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随后只剩下哭声,一直到喉咙痛得再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之后的日子吴慧再也不愿见吴晋南,无论吴晋南在门外如何安抚劝说都无用,张琼倒是能来探望吴慧,可吴慧总是带她很客气,说感谢她帮忙处理家里的事情,谢谢她请人过来照看孩子们,吴慧从姑父出殡那天后就忽然没奶了,话也少了很多,王馨悦经常发现她坐在窗前发呆,甚至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夜。吴晋南一家发觉了吴慧的不对,还请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吴慧很可能已患有抑郁症,但是现在对于这种病还没有更好的方法去治疗,最好是有人经常陪在她身边,与她多沟通注意她的情况,抑郁症这种病会有轻生的念头,不过只要每次及时发现阻止和打断她的想法,时间久了会慢慢好转,不过因人而异具体什么时候会好,还要看病人自己,眼下这种情况只能给吴慧换一个新的环境,让她慢慢接受失去丈夫这件事。
吴言白天上学的时候张琼没事就在吴慧家里看着她,等到放学,吴言就去吴慧家里看着,时间依旧自然就黑白颠倒时差混乱,今天张琼他们也不知道吴言会回来,他也没告诉任何人,趁着吴慧睡着回来取些换洗的衣服。
次日吴晋南和张琼出门前发现了贴在门上的纸条,是吴言留下的,上面只有五个字:我陪姑姑去。
这日吴言依旧错过了早自习才来,徐婉晨注意到他比平时多了一些颓废的气息。
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吴言出奇的也来参加体育课,体育老师让跑了两圈就自由活动。
“诶,我们几个人拍个合照吧?”
张朝阳从兜里拿出一个相机,状似无意,其实主要是拉着徐婉晨一起拍照。
“你为什么带相机来啊?太晒了,我不要,刚跑了两圈累死了。”
“新买的哪来玩玩啊,晨哥捧个场呗。”
“我现在满头大汗的丑死了!走开!”
张朝阳也不管徐婉晨抗议,凑过去给人拍照,反正就是一顿抓拍,也不管是不是照得嘴歪眼斜……
许畅和吴言靠在单杠上看他们闹。
“你真不打算告诉她?”
“不了,我见不得她哭。”
见不得她哭,更怕自己没了离开的勇气。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出国?就算你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我不信你舍得她。”
“你也说了,是非去不可。”
吴言从单杠上跃下,向着徐婉晨那边走去。
“你这么拍能拍到什么?本来就丑。”
“你说谁丑?”
徐婉晨听了吴言的话不乐意了,作势就要冲过去踢人,结果还没踢到人,小腿就被人扯住,她一个没站住整个人向吴言那边靠了过去。张朝阳趁机一直抓拍二人,相机是吴言早上带来的,他很认真的告诉自己,想要保留一些关于徐婉晨的照片。在一番争斗下徐婉晨也放弃挣扎了,整理了一下仪容,戴上假笑,任人随意摆弄。
“你这笑比哭都难看。”
“呵呵,忍着!我就不爱拍照,不会笑。”
张朝阳还特意找了其他同学给他们的小团体拍了合照,等人拍完张朝阳去检查。
“照片拍的光线怎么这么暗,对焦好像也有些问题,老吴晨哥,你俩别动,我试试调调相机。”
其实照片没问题,无非是张朝阳想给吴言和徐婉晨拍张合照罢了,毕竟吴言和徐婉晨这段感情还未开始就要分离,他怎么都觉得难受,替吴言难受。
站在那里的两人,女孩戴着疲惫嘴角僵硬的上扬,男生则在她身侧侧头看着她,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
中午吃饭,付宇宁和黄蓉也来食堂找他们四个,吃饭时张朝阳也不忘摆弄照相机,真算是尽职尽责了。
“张朝阳抽什么风?他这样我们还怎么吃饭啊,我嘴都不敢张太大。”付宇宁声出唇不动,和徐婉晨私下里嘀咕。
“你别管他,没吃药。”徐婉晨经过一节课的折磨早就学会屏蔽张朝阳的举动了。
下午张朝阳一有空就缠着徐婉晨拍拍拍,搞得学生间都有人传张朝阳喜欢徐婉晨的消息了。
今天的晚自习吴言也没翘课,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一个人写着什么,徐婉晨偶尔回头观察吴言的状态,他今天很好,按时吃饭,没有睡觉,虽然总能感觉到他有一丝莫名的背上,但笑容也算多了许多,徐婉晨心想就这样,慢慢的就会好起来了吧。
吴言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将写好的信折好放在里面,又从包里取出钥匙,将其中吴琼的钥匙从钥匙环中拆下来再塞进信封里。戳了两下许畅的背,将信封递给许畅。
“明天帮我把这个给徐婉晨。”
“想好了?”
“嗯。”
许畅没再问,将信封接过来装在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