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例行找来了皇甫昱明的心腹章太医。当年昱明母亲乔宛若生产,就是这位太医冒死翻墙溜进冷宫,才得以母子平安。
看过许孟的伤,章太医开了两剂方子便离开了。
好消息是许孟的伤只有小面积擦伤红肿,三两日即可痊愈;而坏消息是作为一名双性哥儿,许孟要迎来他的信期了。
都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只是信期的哥儿需要多点夫君的陪伴以及安抚——听着章太医关于哥儿信期所需关注事宜的念念叨叨,皇甫昱明整整半日吊着的那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殿下,药熬好是要直接给许公子送去吗?”章太医走后,铜雀小心翼翼问。
由是不必再担惊,皇甫昱明胸腔里那股压抑着的怒火终究是燃了上来。
“药熬好先给孤。”男人说着,望了眼书房柜子上的锦缎盒。
今晚他必须让许孟长点记性。
许孟不晓得这一觉自己究竟睡了多久,等到他醒来时,窗外已入暮。
脑子里混混沌沌地,眼前也模模糊糊,许孟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嗅见了皇甫昱明身上那特有掺杂着冷冽气息的龙涎香。
兴许是自己过于后悔一大早逃出府了,许孟心想,才会有昏迷前那般的幻觉。
可他不得不承认,那龙涎香让他浑身上下由内至外地感到了一股放松。如是想着,许孟眨了眨眼。
随着知觉回归身体,视野里混沌一片的昏黄色终于清晰起来。
许孟首先嗅到了一阵熟悉的沉水香,非常像是自己逃离太子府时卧室里燃着的那一种。
一抹惊愕闪过少年眼底,眼前室内布置令他又重新定了定睛,适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为何回到了太子府,还好端端地躺在尽早那张软榻床上。
房门吱嘎一声推开,皇甫昱明端着药碗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该喝药了。”男人将手里一碗药哐地重重放置在许孟床头边的木桌子上,热腾腾的药汁洒出几滴,显然,男人心情很不佳。
面对皇甫昱明阴沉的脸色,蓦然间,许孟内心一紧,生出了一股像是小时候瞒着阿父偷跑出学堂,又被夫子拎着耳朵揪了回去的忐忑感。
“那个......殿下?”少年咬了咬嘴唇,悄悄看过去小心试探。
皇甫昱明语气平淡,气缕却莫名教人觉得他大约有些不耐烦。
“孤不想说话,”他用指关节敲了敲桌沿,“喝药,别让孤再说第二遍。”
于是许孟乖乖地喝了皇甫昱明端来的药,随后又吃了一盘点心,男人的脸色才见着缓和了些。
“说吧,今天为什么私自离府?”待到小厮将空碗勺收拾走,皇甫昱明关了门冷冷问。
许孟自知有错,这回是半句都不敢辩驳。
“垣儿......他还在狱里,”少年局促地攒戳着手指,“我想去见见他,担心他......”
“垣儿早就不在惩罚室了!”皇甫昱明没好气道,“他与你这犟脾气不同,孤的中书令很喜欢他,你来孤这儿当天下午,司徒清就带他回家静养去了!”
从许孟认识皇甫昱明起,他见过男人鄙夷的样子、游刃有余的脸,却从没应对过像现在这般压抑着愤怒面如寒霜的样子。
“殿下,抱歉......”
“道歉若有用,天底下也用不着设官府了。”男人气还没消。
许孟被他吼得一震,心道今晚大概是要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