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要比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头,整个猴身半弓着,两条臂膀粗壮结实,垂在地上,手掌更是和脸盘一样大。
鲜血顺着他的脊背、手臂混入黑色的绒毛里,缓缓流在地上。
燃灯当然看到了这一幕,当然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此时那鸟头的身躯也已回到了他的头下方,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身躯。
灵羽散开,金翅散发着隐隐的光芒,他此时也不敢再嬉皮笑脸,低着头道:“师父,弟子知错了。”
“错在何处。”
燃灯的声音里已听不出了平日的缓慢,冰冷地如同一块石头。
大鹏愣了愣,平日里他也闯祸,可无论闯出什么祸,师父最严厉的教训不过就是去打扫经房,从未如此尖锐地逼问他。
“弟子错在不该欺辱同门弟……”
啪!
清脆的声音。
空气中出现了一道戒子。
那戒子直直的扇在了大鹏的脸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鹏更是慌了手脚,连忙跪在云端,冷汗顺着眉角流在了脖颈里:“师父恕罪,师父恕罪!”
“打你,不是因为你犯了错,也不是因为我不原谅你。”
燃灯目光如炬,仍旧冰冷无比:“是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是错的,还要去做。”
他摆手,没有再理会大鹏,转身坐在梅花鹿的背上,低声道:“治好他们,若是我回来看到他们二人有半点伤势,你便下山去吧。”
不由分说,踏云而去。
梅花鹿是跟随燃灯时间最长的弟子之一,他也没有见过师尊生这么大的气,不敢搭话,只是暗暗心里思索着什么。
燃灯忽然长呼了一口气:“想问就问。”
“师尊……”
梅花鹿跟随天机铃指引,一路飞跃:“平日里大鹏和举父都会互打,各有胜负,实力均衡,弟子们也都见怪不怪了,您为何今日如此生气?”
“脚根……”
燃灯幽幽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太乙的那副嘴脸。
都说阐教弟子万千,核心弟子是十二上仙,但实际上大家什么实力,每个人心里都和明镜儿似的。
他燃灯虽然懒得和他们争什么名头,但归根结底,整个阐教能和他掰掰手腕的,也就只有元始天尊这独一户。
可他偏偏不如那十二上仙的地位高,甚至每次元始天尊讲课论道的时候,他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坐在自己的梅花鹿上。
满世界都爱欺负老实人,天上地下都一样。
燃灯可以不和他们争,但底下的人就不一样了。
金翅大鹏鸟虽然是他燃灯门下,但归根结底是蓬莱的人,算起脚根来历,那也是凤凰之子,凤凰有两子,一子孔雀,一子便是这大鹏。
这脚根可以直接通到昊天上帝那里去。
和玉帝占亲戚,背景何其深厚?
而那举父,不过就是山间的野猴子,他之所以能和大鹏打个有来有回,那是因为托生通臂猿猴转世,算得上是个窃天时的超脱凡品。
可他有什么?
只有他燃灯。
燃灯可以当个挨欺负的老实人,但他的弟子不行。
况且那九尾妖狐就更别说了,脚根是个梅山,梅山上那泼皮猴子虽然天资高,但眼光差的离谱,也不知道拜了什么野山神当了个师父,一辈子已经废了。
燃灯不给小狐狸和举父出头,谁还能救得了他们?
梅花鹿只听了两个字,便已明白了燃灯的意思。
这种事儿说多了显得太刻意,这两个字刚刚好体现出精髓,也表达了意思。
“这世上的脚根啊,总是所有人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燃灯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对那些靠着背景为非作歹的人,又厌恶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