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周围的乡贤和游牧长老们做出选择。
他们下定决心拱卫村落,抵抗入侵。
于是连夜发布战争征召令,村寨之前,被冰封的林斯科河的支流出现一大群破冰的身影。
再往北方看,不远处的灰狼森林的针叶林,三四座冒起黑烟的伐木营地,被征召起的几十个伐木工人、村民,正在紧张火热地奋力砍伐着粗木。
由村庄里所有推车、拖车搬运物资和建筑材料,紧靠着小山包,村庄临河的外层,大量人手正在帝国工程师沃舍尔的指挥下用大号原木临时搭建起新的围墙,拱卫村寨大门。
站在北面的山堡上,隔河相望,库鲁村里面排列整齐而拥挤的房屋,村中间高地,那个尖顶的集会地大厅,通体更是被漆成了红色。
村寨大门敞开,道路上人头攒动,肉眼可见的紧张气氛在定居点弥漫。
村内已经乱成一团了。
基斯里夫地广人稀,城镇与城镇之间道路不通,导致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成百上十人涌入库鲁村,从北方逃难而来,或是附近各个村庄的人,寻求庇护,这座围墙里的定居点,显得非常拥挤。
听命于阿塔曼的村庄守卫不断地在道路上穿梭。
从集会地大厅吹响的号角,意味着战争发起征召。
不断有壮丁被征兵队拉走,守卫们不顾他们家人痛哭流涕或苦苦哀求,被拉走的男人清楚等待自己的可悲命运,他们也是暗自神伤,唯有坦然面对。
“这是必要的举措,望你们明白!关乎整个村寨的安危,没人能够置身事外!”守卫大吼掰动被拉走的人的妻子,她一手指紧拽门框,一手拉着丈夫臂膀。
一时间,两三个壮汉竟奈何不了。
“阿塔曼大人的命令,胆敢阻拦征召者,按通敌处决!”
“松手,这位夫人!”
“安德莱加亚,我跟他们走,照看好贝蒂和伯恩,晚上给他们炖红菜汤喝——”
丈夫挣开了袍子,忍着泪花,被征兵队的卫兵拉走了,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村寨的每个角落。
一片嚎啕大哭声中,在训练场上,来自几个村庄的征召兵终于拼凑了数百人。
北境人再勇敢,他们也经受长久专业的训练,本身士气低迷是不争的事实。
在莱昂的建议下,库鲁村的阿塔曼穆萨不得不再三派人强调,他已经派出了游骑兵南下寻找援军了,很快会有波耶响应。
一队队治安队伍在村寨中巡逻,维持现有难得的秩序,不断发布新的消息,提振人们的信念。
这种时候,信心就是力量。
考虑到士气低迷,征召兵存在强烈抵触心理,莱昂命人在训练场的下风口支起了三口大锅,白气蒸腾的锅内炖煮着大块大块的羊肉。
肉香味四溢,来往的路人都能闻到淡淡的羊膻味。
他更是做出保证,自训练期间,一日三餐的伙食,黑面包顿顿管够,顿顿都有肉吃。
对于队伍里的绝大多数,长年沾不到一点荤腥的农民,以及居无定所的难民,无疑具有极大诱惑。
效果更是立竿见影。
凡是到了训练场的人,反正没几个人还想离开,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盯着大锅翻滚的肉块,大口大口吞咽口水。
“莱昂先生,对这些炮灰有必要吃这么好吗,平常波耶征召给点甜菜根和豆子,也就够打发他们了。”翼骑兵连长龇牙咧嘴地说。
他闻见羊膻味,挺起饿了许久的肚子,也挪不开眼。
“再说了,哪里来的大量肉食,要是蛮族人接连三天都不来,咱们真提供三天肉食,顿顿管饱?”
“当然供给,不能断一餐,训练征召兵不比赈济灾民那样简单,”莱昂巡视着训练情况。
得益于积累的威望,他最能服众,便被阿塔曼委派全权负责防御事项。
“粮食不用我们考虑,阿塔曼给我放了准话,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证训练士兵的供应,村里的粮仓随我们取用。”
“供应两三百人吃喝,全靠村里粮仓也不够啊。”
“我今早与阿塔曼一起,找来了所有滞留在库鲁村的商人,商队,还有牧民代表,办了个会谈,谈妥了购买粮食的问题,商人们也同意拨出一点粮食作为支援,剩下的则会低价售卖给我们。”莱昂简单给了个回答。
一旁的海西亚商会的护卫队长克瓦什捂起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今早的会谈,他也在场,旁观了整个过程。
与其说是坐下来其乐融融的协商,倒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威逼利诱,莱昂唱红脸,阿塔曼穆萨唱白脸。
阿塔曼叫来了全副武装的守卫包围大厅,老人拄着拐杖大怒,但凡有一个人不同意鼎力支持这场生死攸关的防御战,其他人今天,明天,甚至诺斯卡蛮族打上门来,他都不会下令开门放行,拿出老哥萨的无赖,摆明了架势豁出命。
莱昂则阐明了一切好处,这段时间商人们会受到高规格保护,只要能守住,库鲁村一定偿还他们所有损失。
为此,阿塔曼不惜拿出了一份盖有沙皇戒印的地契,详细列出现有的村庄耕地、矿产和森林。
在不友好的持续三个多小时,经历多人扯皮、对峙,最终,海西亚商会的执事吉姆带头支持签署协议。
他愿意拿出一切,豪赌一回,有一就有二,其余商人在犹豫和莱昂的游说之后,纷纷签订了协议。
“对了,商人的护卫,以及他们雇佣的佣兵也受我们指挥,马上安排传令兵,把他们也召集一处。”莱昂转过身吩咐道。
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
“明白了,我马上派人去办。”翼骑兵连长萨曼塔夫心服口服,点头应道。
尽管士气低迷,尽管遇到重重困难,尽管在东方州的边境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