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溯不敢看薛鹤年的眼神,任凭徐慧拉着他离开,他垂着眼,不知名的液体顺着眼睫蜿蜒向下,他尝到嘴角咸湿的味道。
薛鹤年跟着走了几步,像条被抛弃的小狗。
“程溯……”他涩声开口,“你不要我了吗?”
程溯泪如雨下,他缓缓回头深深望了他一眼,眼神里包含万般情绪,薛鹤年认出那是愧疚和不舍。
他被徐慧拉拽着向前,脚步踉跄,他耷拉着嘴角,眸下是破碎的泪光。
薛鹤年心如刀绞,又跟了几步,徐慧发觉薛鹤年的动作,警惕地转身,疯疯癫癫地朝着薛鹤年挥舞着水果刀,厉声道:
“滚远点,不然我砍死你!”
薛鹤年又向着程溯走了几步。
徐慧如临大敌,挣开程溯的手就要冲上去教训他。
程溯忙不迭地拉住徐慧的手臂,惊慌失措道,“妈,我不去,我不去,你把刀放下。”
“我跟你回去,我不见他了……”程溯哭喊着抱住她的腰,“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
薛鹤年停住了脚步。
徐慧拉着人加快速度,在滂沱大雨中分隔他们之间的距离,脚下的水坑仿佛是无限寂寥的黑洞,吞噬着他们之间的爱意。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冰凉的雨丝汇聚于指尖蜿蜒向下,似乎是他眼眶中流出的泪,接连不断地滴落在地上。
耳畔程溯的哭声逐渐微弱下来,他眼睁睁看到程溯的背影缩成一个极小的点,随即消失于人群中……
周遭看热闹的人堪堪散去,薛鹤年怔怔伫立原地,短袖校服紧紧贴在他的肌肤上,看起来分外可怜。
天色昏暗下去,路口的街灯亮了起来,雨势却没有减小。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拐角处,占据了最佳的观看位置,雨刷器有规律地来回扫动,漆黑的车身在静谧的夜里丝毫不惹人注目。
温云白坐在驾驶座,面无表情地看着薛鹤年的背影,手指不轻不重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
一旁的程会卿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他还沉浸在方才发生的变故之中,心里有千言万语翻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雨滴哒哒哒地冲刷着挡风玻璃,被雨刷器干脆利落的清理干净,不一会儿,又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水渍。
“舅舅……”程会卿迟疑开口,“是你通知徐慧的?”
喉结上下滑动,程会卿不安地咽了口唾沫,询问的语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大概猜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温云白表面不动声色,内心阴暗狠戾,居然会想到用这种方式逼程溯分手。
温云白不做声,车内昏暗的灯光照得他高深莫测,猜不透他的心思,程会卿看着舅舅面上平静无波的神色,心里不禁焦急起来。
“舅舅,徐慧会打死程溯的。”程会卿语速加快,皱眉道,“只要程溯一不合她心意她就会动手,我看到过他身上的伤,他说那是用衣架打出来的……”
那些渗着血的伤痕看得程会卿触目惊心,他不敢相信会有母亲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冷血如他也看不下去。
“舅舅……”
“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心疼程溯。”温云白陡然出声,眼也不抬地说,“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没想过他会疼?”
程会卿被堵得哑口无言。
温云白缓缓移过视线,冷冰冰地扫视他,“不是我做的。”
薛鹤年和程溯谈恋爱的事情迟早会暴露,怀疑一旦开始,罪名就会成立,温云白只是告知了她自己会在今天晚上把程溯从学校接走。
徐慧一听立马坐不住了,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早早地来到学校蹲守,生怕自己的儿子和温云白扯上关系。
谁知居然看到程溯和男人接吻的一面。
程会卿烦躁转过身,背对着温云白,眉宇间的戾气如同车外的天气,阴郁沉闷。
“你心疼他?”温云白顿了一下,“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看到程溯被欺负,你也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