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烨手头上的事确实积累得够多,在病房内办事的效率也确实比不上在办公室里,所以傍晚用完饭后,方烨让人把病房内所有文件撤走了,准备第二天清晨回集团。
白谕自然还要在训练营留一段时间,不止是有伤在身需静养的原因,还有作为新任执掌者他要处理训练营的事务。
病房内关着灯,窗帘被拉开一半,夜色携带微光撒入床前,白谕半倚着靠枕,手杵着侧脸。
一觉睡了五天,现下真到夜里又睡不着了。
当然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眼前这个人眼睛虽闭着,可眼睫一直不停的轻颤。
静静的将人看了一会儿,声音悠悠轻轻的:“睡不着?心里装了事儿?”
听到询问,下面的人睁开眼睛,微微仰头,浅浅的瞳转向白谕。
时恙的目光落在白谕脸上,近在咫尺的人半杵着腮,眼睫微垂,许是面朝窗户的缘故,他的脸上盈了一层微光,不知是窗外灯光还是月光。
宁静,慵懒,从容。
时恙莫名其妙的呆了一下,许是觉得自己想说的话可能会破坏氛围,他抿了抿唇,半天一个字没吐出来。
看得出时恙在犹豫。
白谕垂着眼,夜色静谧,他现在心情不错。
“说,我给你解答。”轻轻的,有些纵容的语气。
时恙发现白谕的嘴角好像勾着一丝笑,不过笑得太浅像是错觉。
他迎着白谕的视线,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笑容还带着歉意:“……对不起。”
他真心的想跟白谕道个歉。
白谕眉头挑了一下,轻巧的“嗯”了一声。
时恙又道:“对不起。”
白谕的手就落到时恙柔软的发间了,揉抚着。
接连两次道歉,真诚的发自内心,不是白谕踩在脚底下逼出的。
声音懒懒轻轻,似乎悠远:“时恙,在我这里,你做你就好了,所有的其他,交给我,不要过于顾虑我。”
这句话好像听过,似乎是在排演CQB的时候,那时白谕对时恙说:“不要担心我会受伤,举好你的枪,然后我会从你的枪口下活下来,即便你向我射击。”
相信我,相信我能把控所有的一切。你做好你的执行者,我在你身后是全盘的控制者。
交付给我你的信任。
时恙沉默了一小会儿,他应该在思考什么。很快,他的笑容变深起来,声音轻快干脆:“是。”
他补充道:“这是最后一次。”
柔软的头发流过白谕的指尖,懒懒的声音染上一点威慑感:“错误总结还是要做的。”
时恙一怔……错误总结?
好像在水牢的时候就做过一次了吧……虽然那次做的不太全面,方式也不太舒服……
白谕却先开口了:“第一,扰乱我的计划,下次有疑惑要学会问。第二,擅自做主,隐瞒行动。第三,你自己制定的计划破绽百出,完全不考虑结果……”
说到第三条时,白谕的目光淡淡的瞥向时恙。
第二基地A组组长,拟订出这样只顾前不顾后、疏漏百出还需要人擦屁股的方案……应该不应该?羞愧不羞愧?怎么敢执行?
时恙脸上笑意收敛,喉结滚动一下,确实不应该,他该反省。
错误就这样一条条的从白谕口中理出来,懒恹恹的语调,却逻辑分明条理清晰。
时恙靠在枕头上静静的听着,他确实也在反思,但同时也发现一个事实——白谕强大,强大到自己可以无所顾忌的同他并肩作战,白谕不需要别人主动保护,他会将自己保护好。
稀疏的星缀在辽阔的天野,夜幕浓稠。
这几天,时恙的精神实在崩得太紧,所以一旦心里头的事情放下,整个人都松怠了下来,窝在白谕胸前没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白谕静静的盯着怀里熟睡过去的人,这人连睡着时都透着温柔。
明明是个杀手……
白谕笑了笑,有点轻嘲,嘲的也是自己。
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会这样把一个人拥在怀里,还耐耐心心的解释这么多话……啧。
……
白谕在病床上又窝了两天,实在待不住了,既然恢复得还不错,索性直接搬回小庭院住。
这一回来贺原就要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