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闻言也严肃了起来,认真地回想着:“我记得,那个人……那个人挺奇怪的。
“当时,我的袋子忽然不见了,哪里都找不着……正好他朝我走来……他看着很吓人……脖子手上都缠了伤布,脸色也不好,不过,我还是、上去跟他搭话了。
“我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失物……而且当时我还打算邀他组队……我就想和他多聊几句、套个近乎,他却……突然发作,不由分说地和我打起来,我说不想和他打,他也不听……后来,在我们交手时,他的袖口中、钻出一条蛇,顺着我的手,爬到我的肩上,咬了我一口……
“那蛇可真毒……我骂他怎么能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走没几步,就倒地上了……”
云西很是委屈:“唉……我都不知道,我有哪里惹到他。那条蛇、突然钻出来咬我,我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怕。”
“你不要怕……我会替你报仇。”
方洛止住了眼泪,斩钉截铁地说:“我来动手杀了他。”
她问裴元:“裴师兄,那人包藏祸心,差点害死云西,尽管他由七圣引荐而来,算半个同门,但依照万花禁令,我也可以杀了他吧?”
“……可以。”裴元答道。
“方师妹要杀谁?”一道男声传来,“说出来听听,没准我能帮上忙呢。”
“我可以为你代劳。”另一个说。
见是宋听枫和逸尘来了,阿麻吕直觉不妙——这两人肯定是来帮倒忙的!
果然,宋听枫说:“我们也不必争,谁下手快就是谁的。那人的罪行可不止差点要了云西的命,还有别的对吧,裴元?”
裴元微笑着说:“我没有凭据,并不清楚。”
逸尘则不卖关子,直白地问:“裴兄,那人是入侵者吗?”
“入侵者?!”方洛猛地起身,云西也是一脸惊愕。祖琼玉则起哄般地“喔~~”了一声,声音拉得老长。
裴元没有回答他们。但沉默也算一种表态。
“谷主曾说,抓获或斩杀入侵者的人,可以向他提出一个奖赏,只要在谷主能力范围内,他都会答应,”宋听枫说,“难得有机会,应该见者有份,各凭本事争一争——某些人可别想遮遮掩掩,好自个独吞啊。”
阿麻吕看了眼裴元,问宋听枫:“那你想要什么奖赏?”
却是逸尘作了回答:“我和听枫想要的奖赏是一样的,就是那个入侵者。”
“啊……?”云西好奇难耐,忍着伤痛发出了疑问,“你们要个人有什么用?”
宋听枫回答了他:“当然有用了,人身上的每个部位有用。”见云西听不明白,他又说:“一整个人有用,手脚拆下来也有用。”
听了他的话,云西刚恢复血色的脸顿时就被吓白了。“宋师兄,你不要吓云西,他需要静养。”方洛斥责宋听枫,“你说得太耸人听闻了。”
宋听枫耸了耸肩,换了套说辞:“《列子?汤问》中说,偃师带着自己所造的木甲艺伶向周穆王献艺,那木甲艺伶举手投足犹如活人,因为过于逼真而让周穆王误认为它是由真人假扮的,偃师将其拆解开来,验证了木甲人的五脏六腑皆为它物所作,堪称巧夺天工。
“工圣一直想在制作机甲人偶的技艺上窥得天机,我们天工门下受工圣教导,自然也对此类事情很感兴趣。
“不过我和逸尘认为,不了解人又怎能造出像人一般的人偶呢?这就好像没见过老虎,却要画出老虎活灵活现的神态一样。”
他这套引经据典的说辞,没对云西起到安抚的作用,云西更害怕地把脸埋在了方洛肩膀上。旁听的祖琼玉倒是连连点头,深感赞同。
阿麻吕觉得先前裴元不考虑找他们排查入侵者真是做对了。
这二人只要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奖赏就行,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至于那个入侵者是死是活,更是无关紧要。如果让他们帮忙调查,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再也轮不到他和裴元插手询问了——人都被折磨死了,还问什么。
明明同是万花弟子,怎么他们的理念区别还挺大的?难道因为传道授业的老师不同,教出来的七艺门下也形态各异?阿麻吕对此饶有兴致,决定日后多留心观察。
裴元忽而笑了几声,他走到阿麻吕身边,对天工门下的人说:“既然是各凭本事,那也该是由我们杏林门下得到,与你们无关。”
阿麻吕还没见过裴元用这种语气和同门说话,看来裴元现在心情肯定很糟糕。
“裴兄……我们确实需要这个人,”逸尘神情诚恳,“还请行个方便。”
见裴元不肯退让,宋听枫啧了一声:“杏林门下要人干什么?拿来当药人?这与医圣的理念相和吗?”
逸尘被宋听枫带偏,犹豫地说:“那,你们用完了,再给我们也行。”
因宋听枫提及自己的师父,阿麻吕不悦地绷起了脸,忍不住反唇相讥:“我和裴师兄绝无此意,你们二位可不要以己度人。”同时用手肘去碰裴元,暗示他也快点说话堵死对方。
裴元却一把抓住了阿麻吕的手腕。
阿麻吕惊讶地抬眼,与裴元视线相对。他这同门师兄的双眼,往常总是带着和煦暖意,此刻却沉静得像压抑的夜幕,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你——”阿麻吕刚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瞬,他就被裴元拉着飞了起来。阿麻吕反应迅速,随着裴元的动作及时施展轻功,手臂才没被扯疼。
疾速飞驰之间,周围树影模糊,耳边风声呼啸,但隐约能听到后面有紧随而来的人声。
阿麻吕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未能如愿。裴元还回过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麻吕欲骂又止,虽然很想当场发难,但他更想知道裴元在搞什么鬼,就忍下了这一时不快。
“阿麻吕,帮我个忙——”
等到与其他人甩开一段距离时,裴元终于松开了阿麻吕的手,急切地对他说:“我们兵分两路,要尽快找到常昙!”说完也不解释几句,就径直离开了。
“……”阿麻吕迷茫了一会,还是选择照裴元所说的做,一来是践行之前的赌约,二是不想被别人追上盘问,尤其是被他厌烦的人追问。他在林中不停飞行、跳跃,掠过了许多参加考核的人,但没有看到目标人物。也许找到常昙,就能明白裴元纠结的事情了?阿麻吕依然费解,现在裴元似乎尤为紧张那个入侵者……
可是入侵者这种存在,被杀了就杀了,没查明真相也只是一点小小的遗憾,又何必过于在意呢?
……
在经过某处时,阿麻吕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此处并无人影,他却感到有一股视线盯着自己,同时他还嗅到了怪异的气味,是一种融入草木泥土中的腐烂的血腥味。他循着自己的直觉和嗅觉,望向了茂密的灌木丛。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