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里昂皱紧眉头,眯起眼睛,死死盯着城堡上的那人,一时不敢相信,但很快他又兴奋起来,不禁勾起嘴角。
此刻的伊默仿佛瓮中之鳖,只要萨里昂下令包围城堡,城堡内的人在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绝对支撑不过三天,抓住伊默简直易如反掌。
“我觉得不对劲……”身后的埃兰语气担忧,但萨里昂没有理会。
高墙上的伊默缄默不语,看上去十分冷静,精致的面容在月光下仿佛覆上了一层朦胧雾气。他低头扫视萨里昂,张嘴说了些什么,却完全听不见声音。
“……”
萨里昂想听清他的话,不由得驱马靠近了小段距离。
手肘被人拉扯住,萨里昂回头见是埃兰,还没询问,对方满脸担忧,先行开口:“阁下,我总觉得这是他们的诡计,还是不要太靠近为好,万一——”
“轰——”埃兰的话还未说完,耳畔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大地颤抖着,滚烫的热浪裹挟着狂风向四周扩散。废弃城堡毫无征兆地轰然炸开,火光伴随着烟尘生出更亮更刺眼的光芒,伊默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碎石之中。
剧变陡生,萨里昂离得太近,胯下的马受到极度惊吓,长嘶一声,猛地高高扬起前蹄,爆炸掀起的冲击将他们连人带马全部甩飞了出去。所幸萨里昂本来就被马颠离了鞍座,整个人落在地上远远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若是连同马儿一起摔倒在地,腿非被压碎了不可。
强烈的气波刮倒了城堡外的所有人,后排骑兵最快站了起来,他们见前头的萨里昂落马,一时起不来,齐齐倒吸一口气,惊呼声不断。
“呃——!”萨里昂被气浪掀飞,重重落在地上,浑身疼痛难忍,还没站起来,又被一块拳头大的飞石砸中了头,眼前一黑,当场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昏迷的萨里昂再度陷入一个陈旧的梦里。
他又一次变回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被无赖流浪汉赶出自己的家,拖着母亲僵硬的尸首,又饿又累,最终倒在在深林边缘陷入昏迷。
在口喷腐烂臭气的野狗即将撕碎萨里昂的刹那,一身湖蓝长裙的巫女于梦中再度现身,步步靠近,她浑身璀璨夺目的晶石装饰叮咚作响。
萨里昂依然是小孩身体,他抬头望向巫女,开口说话,内容却不是乞求活命,而是问:
“感谢你救了我,你希望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作为报酬呢?”
那张脸应当很美,但是萨里昂的双眼仿佛被设下了什么奇怪禁制,完全无法聚焦在巫女的五官上,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色块。
听罢,肌肤雪白的巫女摇了摇头,蹲下身子,说:“时机尚未成熟,我不能告诉你。”
说着,巫女纤长的手指托起萨里昂的下巴,让他仰头直视自己:
“等到那天来临,我的收债人会找到你。”
“不用担心,我只会拿走我应得的那部分报酬。”
萨里昂还有很多疑问,想再问些什么,可嘴巴喉咙仿佛被什么粘住一般,完全张不开。他眼睁睁看着巫女托着自己下巴,向后一推,他跌进一潭湖水,转瞬又被人捞起,摔进了野狗温暖的腹部。
刚刚发生的事情完全被饥渴的小萨里昂抛在脑后,他不顾一切地扑进母狗的怀中,吮吸起它奶水丰沛的乳房……
再苏醒时,萨里昂已经被抬回了营地,伤口全部处理干净,空气中全是药草的味道。
浑身疼痛无比,萨里昂似乎还能感觉到热浪舔舐皮肤是带来的刺痛。回想昨晚的爆炸,萨里昂面色阴暗起来。
他心里清楚,伊默不可能就这样简单死去,一切都是那人阴险的计策。
一想到这,萨里昂觉得自己仿佛在陷阱中乱撞猎物,被那人轻易玩弄于股掌,耻辱至极。他怒火攻心,猛地坐起来,低声骂了句脏话,还没收音,就看见床侧坐着一个人,低垂着头,浅金色的长发梳在脑后,垂着眼睑,似乎睡着了。
望见埃兰略带疲惫的俊脸,萨里昂霎时收声,意识到自己真的错怪了他。这些日子萨里昂不但刻意疏远埃兰,还态度冷漠,枉费对方一片忠心,不禁内心愧疚。
萨里昂捏着眉心,低声自嘲一下,抱怨自己疑心太重,冤枉了埃兰。
埃兰听闻身侧的动静,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欣喜地望向萨里昂,关心道:“您还好吗?”
面对埃兰真诚而关切的询问,萨里昂难得心虚起来。他收回视线,有些不敢看那张漂亮的脸,低声道:“昨晚是我太莽撞,没听你的劝告,抱歉。”
“这都无所谓,您没事就好。”埃兰微微勾起唇角,疲倦之态一扫而空,贴过来抓住萨里昂的手腕。
见那只手又覆了上来,萨里昂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漂亮男人是个同性恋,后颈一阵发麻。他稳了一下表情,借着探查自己身上的伤势,冷静地把手抽走。
除了脑袋上磕出的大块淤青,其他地方都是些小擦伤,除去头疼之外,没有大碍,萨里昂庆幸自己没有靠得太近,捡回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