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修爵士将头盔夹在腋下,身体斜斜靠在门板上,朝萨里昂点了点头。
萨里昂将剑收入鞘中,看向对方:“图修爵士对吧?为了拿回骑士长的位置来找我决斗吗?”
其实骑士长的位置本就该属于竞技赛第一名,只是现在被萨里昂顶替,剩余的人不得不向后顺延一阶。
图修爵士瞪起眼睛,连忙摇头:“什么?不不,我参加骑士竞技只是想离我幼时心中的英雄更近一步,顺便远离我家老头罢了。”
他说自己也不过是个二流贵族的独子,因为和父亲在婚配问题上大吵一架,才负气出走,接着来到王城参加骑士竞技比赛,没想到竟然真的被选上了,不出所料,把他老头子气得不轻。
“心中的英雄?”萨里昂问,“你那么想当御前侍卫?”
“当然,道尔顿·但宁爵士是我儿时心中最厉害的英雄,能成为御前护卫是我至高的荣誉!”图修爵士表现出一瞬间的激动,很快又冷静下来,“唔,失礼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阁下?您贵姓?”
“……”
同父异母的兄长几乎快成了萨里昂生命中的一个诅咒,即便那人已经入土多年,早被蛆虫啃尽了骨肉,他的名字却总是挂在周围人嘴边,时时刻刻提醒萨里昂,他的哥哥救下了国王性命,如此伟大,多么受人爱戴。
萨里昂难得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但他忍住了,淡淡说道:“道尔顿是我的兄长。”
听到这,图修爵士惊呼一声,胡子像肉虫般跳了起来。萨里昂真的很想帮他把胡子剃下来,这造型完全不适合他。
未了,萨里昂又道:“但是我和道尔顿并不是一类人,先说一声,别把我当成他。”
意识到自己再度失礼,图修爵士咳嗽几声掩饰尴尬,眼睛却是贪婪地把萨里昂从头到脚扫了个遍,试图从他身上窥到一丁点自己心中英雄的影子:“明白……呃,那我先不打扰您了。”
说完,图修爵士便离开了。
萨里昂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也走了道尔顿的老路,成为了一名可以为最高统治者献出生命的骑士。只是,他既不是被父亲给予厚望的嫡长子,也不是美名天下的大英雄,若真的有朝一日,他为国王流干了血,葬送了性命,也恐怕无人会为此哀悼。
到头来,他只是个运气绝好的私生子罢了。
萨里昂没休息多久,换上自己的盔甲,挂好佩剑后,就离开住所。他已经看过了小国王今日的日程安排,找到正在马场上骑马课的唐二世,伫在教师身边,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以免发生意外。
这半年里,小国王长了不少个子,但还不足以稳稳骑在马上,马匹一走起来,身体就不禁摇晃。
“放松,陛下,马儿是非常通人性的动物,能敏锐感觉到您的紧张,同时也不要太过使劲夹腿,它会很难受。”骑术教师拉着马小跑着,声音和蔼而耐心。
萨里昂缓步跟在马后,紧盯着小国王的背影,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摔下来。
“接下来,我会松手,陛下试着自己控制它。”说着,骑术教师放开了手,任由唐二世自己操纵缰绳。
小国王身子一晃,发出短暂的惊呼,很快冷静下来,拉紧缰绳控制好马的速度,等心里有底后,才一挥绳子,让马带着自己在空旷的马场上奔跑起来。
“嗒嗒、嗒嗒”马蹄声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唐二世逐渐掌握了骑马时身体微妙的平衡点,他压低身体,再一挥绳,催促马儿再快一些。
“好极了!陛下!”骑术教师拍着手掌,高声称赞着。
本以为今日的训练会平安无事,谁知马儿驮着小国王绕马场一周之后,在临近围栏入口之时忽然发出尖锐嘶鸣。它急急停下,教唐二世直接把脸埋进了马颈后的鬃毛上,接着高抬起前肢,胡乱挣扎抖擞着,试图把背上的人甩出去。
为了保证训练的安全,小国王用的马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最温驯冷静的那匹,谁知它现在突然癫狂起来。唐二世发出惊呼,身体在马鞍上腾空而起,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天啊!”在马场护栏外待命的仆从见状发出叫声。
萨里昂冒着被马蹄踢碎脑袋的风险迅速冲上去,及时接下要摔落在地的小国王,托住了他的后脑和脖子。
“把马拉住!!”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大吼道。
小国王的脚还卡在马镫上,马现在若是失控跑起来,他一定会被拖行在地,严重的话脚甚至会断掉。
骑术教师箭步而上,攥紧缰绳,嘴上念叨着什么,全力安抚失控的马。萨里昂趁机把唐二世别在马镫中的脚取下,抱着他赶忙翻过护栏,放到一片平整草坪上。
“马场怎么会有钉子?”骑术教师发现马翘着前腿,嘶鸣不止,仔细观察后才发现马蹄正中刺进了一根细而坚硬的铁钉,铁钉周围冒着血,显然是直接刺穿了角质层,深深扎进肉里,造成了极大痛苦,才让马儿失控。
“谁负责打扫场地的?!”骑术老师高声叫道,他叫来几个人为马疗伤,走到小国王身前表达歉意,随即自己怒气冲冲地去找马场的负责人。
“您感觉还好吗?”萨里昂托着小国王的腿,问。
小国王起先只是撅着嘴不说话,半天才扶着萨里昂摇摇晃晃站起来,挤出来一句:“我没事。”
他掸掸身上的灰土,为表现自己毫发无伤,还拒绝了萨里昂的搀扶,倔强地站起身,去找骑术教授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