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衡目送OMEGA慌不择路离开的背影,视线转移。
昏暗的房间内,窗户被打开,深蓝色的窗帘随风扬起,背对窗户的沙发底下,米白的地毯缓缓被鲜血染红。
褚衡坐在沙发靠背上,借着浅淡的月光,抬起手。
透明塑封袋内,一管紫色的针剂,随着褚衡的动作浮动。
褚衡的手指轻敲着真皮沙发,轻轻地哼着曲调。
在沙发底下躺着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赫然是刚刚与石芷鹤起舞的那个中年男人。
从门外突兀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熙熙攘攘的大厅转瞬充满了尖叫哭喊,褚衡随手将针剂揣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拉开门的瞬间,他面前正好倒下一个昏迷的人。
石芷鹤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满脸大汗,他刚刚动用了精神催眠,倒下的正是军部的哨兵。
褚衡还没来得及开口叙旧:“我该说好巧还是……”
石芷鹤果断伸手朝他开枪,但这个距离、这种型号想打中ENIGMA是痴心妄想,褚衡偏头一躲,那颗子弹将他身后的墙体打出一个深深凹陷的弹坑。
杀不了他,但借此逃跑也是有机会的。
石芷鹤毕竟军校出身,他迅速跑到走廊尽头,毫不犹豫打破窗户跳了出去。
这片地形复杂,高楼大厦往后是一大片延绵不绝的贫民区,换了别人,还真会给石芷鹤逃走了。
褚衡从喉咙底发出一声低笑,路西法从他的袖口中钻出来,逐渐从一拳大小,变成了一张巨大、流动的蝙蝠形的怪物。
褚衡:“他每次都让我觉得很有趣。”
“计划有变,你赶紧撤离,这是军部的局!”
石芷鹤立刻摘下了耳边的麦扔到路过的小巷,他一边跑,一边将身上有标志性的东西摘下来扔掉。
最后他扔下身上的外套,往一个方向丢去,然后向反方向拼命奔跑。
褚衡站在干道尽头,直到看见那只狐狸奔跑着,踉踉跄跄地走到自己不远处。
平民区混乱,垃圾堆杂遍地。
几架废弃的机器支架挡住了石芷鹤的视线,他的精神力等级并没有褚衡的高,就连这么近的距离,他都无法探索ENIGMA的位置。
石芷鹤的体力接近透支,平常白皙的皮肤被高强度运动刺激得通红一片。
褚衡静静地看着,路西法从他的肩膀上离开,顺着墙体攀爬,一路爬到了石芷鹤的背后屋檐上。
石芷鹤撑着自己的膝盖,正想借此多缓一缓,芙娅站在他的身前,却突然炸毛抬起头,朝着他的头顶低吼呲牙。
石芷鹤还未来得及抬头,脸颊就像是被什么冰冷粘腻的流体,给舔了一下。
石芷鹤浑身汗毛倒竖,他迅速转身只来得及看见满墙黑色阴影缓慢收回,露出本来的墙体。
他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双手。
褚衡道:“你不打招呼就走,真是令我伤心。”
褚衡不曾动用拳脚,再度把人放了出去。
如果石芷鹤的精神壁垒是一个茧,他的精神触须就是一张网。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捕猎,一场毫无意义的屠杀。
褚衡不紧不慢地顺着天台、跳跃建筑间隙,跟在石芷鹤身后,他并未真正出手,只是时不时地用精神力抽打对方的精神壁垒一下,看对方狼狈不已地在逃亡途中突然因此跌倒滚爬,再毫不犹豫地竭力站起来向前跑。
月色下,路西法就像一个巨大怪异的阴影,张开围绕在那只奔跑的白狐狸身上,时不时地跳跃、落下撕咬。
因为基因限制,向导之间的攻击方式通常以精神力为主。
但石芷鹤从来都不擅长攻击,仇琛在的时候,他们的确是最完美的刃与盾,如今刀碎了,盾便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最后一下甩出,OMEGA的精神壁垒便已全部粉碎,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那滩红色磁流体也变成了长满坚硬利刺的荆棘牢笼,将狐狸摁倒。
褚衡从后面缓慢走到石芷鹤身前站定,他解开了脸上的面具、脑后的发夹。
“我没想到,你居然加入了黑曜石。”
在原来的世界线里,石芷鹤顺从着世界固定的规则,维护着秩序,因哨向链接而突飞猛进,拥有了爱人,保护了朋友,守护了故土,也成为了金碑上的名字之一。
他手执他的正义,捣毁了黑曜石。
“我不明白,你不应该是最忠诚的哨向链接拥护者?”
褚衡这句话问得轻佻又虚漂,夜色暗涌,他的长发随风而动。
石芷鹤盯着他,那眼神里,有恨,有痛。
泪光闪烁,他倔强地仰起头颅。
他说:“不,那是囚笼。”
“是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上等贵族虚伪至极的借口。”
褚衡轻笑一声,重新带上了面具,轻声对石芷鹤说道:“今天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走吧。”
石芷鹤的表情一怔,那滴将落未落的泪因此一颤,划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