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行舰起航,大雪纷飞。
舰内灯光昏暗,催人入眠,仇琛关闭了通讯器,正打算闭上眼睛。
褚衡看着他,仇琛注意到了,顿住动作,抬起脸来。
褚衡没说话,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该死的默契,仇琛现在对ENIGMA的这些无言的动作很有心理阴影。
褚衡说:“想什么呢,我困死了。”
仇琛躬身走近,坐下的一瞬间,褚衡就转身倒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太高了,脚甚至抵着舰壁才能勉强躺下。
褚衡的头靠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挟持着哨兵的精神体,像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抱枕,图索仰头吐着舌看着仇琛,招来主人一记瞪。
图索呜咽了一声。
褚衡闭着眼睛,说:“这几天没休息好,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仇琛顿了顿,这才能看到褚衡眼底淡淡的青色,在ENIGMA漂亮的脸上很是显眼。
仇琛想起这几日褚衡的行踪不明,不由得盯着多看了一会儿,或许是仇琛盯的视线太灼热,褚衡受不了了似的,睁开眼转过脸来,正躺着,看着仇琛,说:“你干嘛?”
“没什么。”
“担心我去杀人了?”
仇琛沉默回以褚衡表面调侃实则质问的话。
褚衡低笑,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怎么不来接我?”
褚衡宣判无罪释放那天,他与仇芜站在父母的遗像前,宣布仇氏的决定。
皇室,仇氏,军部。
皇储之死将联邦政局引起巨大震动与换血,而眼前人笑目盈盈,仿佛从未踏入过漩涡,也从未期待过那个位置。
如果他想,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仇琛想要问出褚衡的答案,又觉得自己得不出真正的答案,毕竟,褚衡从未真正意义上对他坦诚过什么。
褚衡盯着仇琛依旧沉默的嘴角,红眸微动。
“你为什么救我呢。”
仇琛垂下视线,ENIGMA的眉眼在这个角度不再锋利,显得格外温柔无害,与他舍命奔驰的那次血夜一样,有种错觉。
“不为什么。”
雪越下越大,冷气流颠簸,仇琛在一次晃动中下意识揽住了褚衡的肩膀,又在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缓缓松开。
褚衡注视着仇琛的表情变化,问。
“这次不是守卫战了,是去最前线。”
前线大量向导失踪,链接失灵,军心涣散,士气大乱。帝国趁机攻城,联邦连失三星,昨夜第三、第四舰队半数殉职,长碑又要多上几十行名字。
“你害怕吗?”
这个问题在他们之间问出来实属荒谬,然而褚衡不似玩笑,仇琛低头看着他,蓝眸蕴含无尽暗沉星河。
“为什么要害怕,你说过,总有那一天。”
褚衡低笑一声,他看着仇琛的脸,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径直闭上了眼。
特行舰跃迁至星环之外,第四颗星球已经将近沦陷成一片废墟,第六舰队的标志正变成红标。
褚衡已经提前坐了起来,他这次匆忙,什么束发的都没带,见仇琛盯着自己,笑了笑,说:“不碍事。”
特行舰急速下降,几架敌方攻击舰意识到这是联邦援军,开始射弹,十几枚追踪弹拖着长尾旋转而至,褚衡立刻上前抓着驾驶的手,急速倒转,朝敌舰飞去,在飞至敌舰末尾时死亡逼近距离,仇琛站了起来,而ENIGMA没有停下。
越来越近,直至将要撞上,褚衡陡然拉升,追踪弹瞬间将敌舰击毁,坠落。
褚衡松开了手,特行舰速度减缓,在半空发出几近散架的嗡鸣,驾驶颤抖地看向褚衡,而ENIGMA对他微微一笑:“看来联邦还是得拨款改进特行舰。”
舰不再能够承受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褚衡回头看向仇琛:“这回你得和我一起跳了。”
褚衡的视线在窗外巡回,找准角度,在某一瞬间,他回身拉住了仇琛的手,光辉闪烁,屏障成型,他说:“开舱。”
舱门瞬开,褚衡与仇琛同步下落,仇琛找准时机,松开了褚衡的手,踹入一架敌舰破损的窗户,飞速对着驾驶的头开了一枪,推开尸体,抢过驾驶权。
而当他再度回头的时候,褚衡已经踩着两架敌舰飞速下落,朝最前方奔去,他的身后,两架敌舰像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地朝天际飞去,撞毁好几架敌舰,在半空中爆破明灭。
向导的精神催眠。
褚衡再度踩落在一架敌舰前,他的精神力在半空中分散成数道银光,朝前的刺穿敌方屏障,朝后的覆盖同僚,化作无数银盾。
链接发热。
“去最前方。”
褚衡踩着尸山血海前行。
烧焦的黑土之上,他所行之处,死亡如影随形,路西法像一泼浓血扑散,在半空中刺出万千触手,绞断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