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祀伫立在黑潮翻涌的海边,十数米高的小窗中透出一点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吞没,欢度节日的人群早已散去。
乔钩在庆典结束时,跟着周练一起回家,但他并未打算休息。凌晨一点,他从椅子上坐起来,贴着门侧耳听了许久,确认仆人已经休息后,从阳台的二楼翻下,绕路下山。
爸爸一个人在海边他不放心,而且,从岛外回来后,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爸爸。
乔钩站在神祀门口,平稳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轻轻推开厚重的木门。他扫视了一周,在角落里发现乔长岩。
乔长岩坐着看向乔钩,似乎早就猜到他会来。
屋内仅神像底下摆放着烛台,乔钩有些看不清乔长岩的脸,朝他走去,喊:“爸爸。”乔长岩应了他一声,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但没讲话,像在思考什么。
尽管乔钩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面对乔长岩的时候,他总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乔长岩不说话,他也沉默,无声无息地在乔长岩旁边坐下,偷看爸爸的表情。
“看什么?”
“啊?没……”乔钩低下头,不敢再看了,“爸爸,你知道我会来?”
“嗯。”
乔钩将头埋得更深。在巷子里的时候,他一定看起来特别想亲近爸爸,而爸爸也看出来了,所以看到他来才毫不意外。
乔钩甩甩头忘记自己的蠢样子,问:“爸爸,你还好吗?我看到他们很用力地扔麦穗,你有被划伤吗?”
“没有关系,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你的意思是……”
“对,十年前,不过那时候你还小,应该忘了。”
“对不起,”乔钩说,“本应该是由我来承受的吧?”
“为什么要对不起?灵魂交换这种事,谁都想不到。”
“哦……爷爷为什么要这样?他好像脾气越来越差了,我离开的时间里,他对你很不好吗?”乔钩没提被打的事,却不自觉抱怨。
乔长岩摇摇头,似乎对乔围并不记恨,“他是我爸爸,自然是我没让他满意。庆典的事,是我连累了你,不过好在承受后果的还是我。”
“我宁愿是我……”乔钩嘟囔。
阴暗的角落里,乔钩甚至看不清自己的鞋子,他很久没和爸爸好好聊天了,于是忍不住说出引人遐想的话,意识到之后,又开始难为情。
乔长岩凑近乔钩的脸,捏住乔钩的下巴抬起,将他的脸掰向自己,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到,就这么对视着。
乔钩被爸爸突然的举动吓得后撤,差点从石凳上掉下去,却被乔长岩阻住,然后被拉得更加贴近。乔钩都能感受到乔长岩脸上的体温,脸部胀热,有些结巴,问:“爸爸,做……做什么?”
“你觉得我这张脸怎么样?”乔长岩问。
这是什么问题?他现在看爸爸的脸像照镜子一样,评价自己的外表也太怪异了吧。
乔钩没说话,乔长岩也并没有想从乔钩这里得到答案,自顾自说:“我觉得挺不错的。”
这是对他满意?乔钩的脸轰地一红,他不太习惯这样正面的夸奖,更何况说话的是乔长岩。以前乔长岩对他说过的最好的话,就是“乖”了,为了这个字,他一直顺从不越矩,希望得到爸爸永远的喜欢。可惜,他还是失去了。
幸好神祀外的海浪撞击着海岸,隐藏了乔钩过速的心跳。
“怎……怎么突然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