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躺在床上,共盖一张被子,被子底下,乔长岩正面拥着乔钩,将孩子的头放在自己的胸口。
乔钩早在乔长岩为他洗澡时就睡过去了,直到乔长岩将他擦干身子,抱上床,他都没有醒过来。
乔长岩从乔钩的颈部开始抚摸,顺着脊椎骨一寸寸向下。乔钩大概做了什么梦,有时会忽然搐动,乔长岩便把他往自己怀里贴近些,等他安静了,再继续摸。
这个因两家罪恶的利益交换得来的孩子,乔长岩一开始是不接受的,他让乔长岩失去了两个好友,在最应放肆的年纪里背上重担。但乔围对乔长岩了若指掌,知道乔长岩一定会心软般,把饥饿哭红了脸的乔钩就这么放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不喜欢?可以,那就把他送走,将来再生一个。”
他在憎恨里成为了一个父亲,却无法做到丢弃乔钩。
乔钩越长越大,从襁褓里的一团,变成几步一摔的小人,天真懵懂地依赖他。明明是被奶妈带着,老远看到他时,却迈着还不熟练的步子,东倒西歪地扑向他,有时摔倒,也不责怪,仰着头望着他,再向他伸出双手。
这都是乔钩长大后不记得的事,乔钩还以为自己从小就和爸爸好。
乔长岩不明白这种天性依赖,因为他从未这样亲近乔围和孔繁玲。乔围总是高高在上,孔繁玲则冷漠疏离,但父母二人之间相处时,都相敬如宾,乔长岩便把家庭的冷淡归为性格使然,并没有责备。
对乔钩从排斥到接受,几乎没费什么力,每多接触一次,他的心墙便被拆解一块。
他的孩子很讨人喜欢。
更让乔长岩喜欢的,是明明家里有爷爷奶奶,仆人们也待他不错,乔钩却只对他这个爸爸展露亲昵。他渐渐释然了,不管乔钩是怎么得来的,他决定好好养育这个孩子。
乔钩十五岁那年突然抽条似的长,经常半夜因小腿筋挛而醒来,把腿塞到乔长岩怀里,让他帮自己纾解疼痛。
等到乔钩再长大些,乔钩便再也没法碰他了。
想到这,乔长岩拿手摸到乔钩的小腿,握在手里时,才记起乔钩现在用的是他的身体,于是他轻放下,吻了下睡梦中的儿子的发顶。
乔钩这些天应该是累坏了,前半夜还睡得不安蜷在一起,后半夜已经舒展四肢,甚至拿手回抱在乔长岩的后腰上。
这样安谧的氛围,让长久失眠的乔长岩也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天还未亮,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吻乔钩,大概是痒,乔钩下意识躲闪,乔长岩便换一处吻。
等到红日挂上窗台,乔钩终于醒来,他有一瞬间分不清是梦还是醒。
乔长岩见乔钩抬头望着他,把他睡得翘起来的头发抚平。乔钩不敢说话,他想起昨晚的事,脑子却不会思考。
“醒了?”乔长岩说。
乔钩拿鼻音“嗯”了下。
乔长岩从被子里出来,下床,即使很快重新盖上,冷空气还是灌入。
还未来得及离开,乔长岩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住了,他回头看,乔钩的手紧紧拽成拳头,头埋在被子里,看不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