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缩回手,强挤出的笑容散去。
林啸野的左手还是揣在裤兜,他的神态、动作,就像是握着一柄剃须刀在暗暗玩耍。
夏颜脖子一凉,缩紧身体。
漆黑的迈巴赫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雨天里,很快离开郊区,来到市区,几个红灯后,停在优雅壮丽的西墅面前。
铁门开启。
常年黑衣的管家似乎早就知道林啸野要回来,静静撑伞等在雨中,梧桐叶被雨打得啪啪作响。
男人下车,一踉跄。
重重跌倒在浑浊的泥水中。
殷红的血一丝丝漫开,妖异、凄楚,他强撑站起,却因体力不支又重新摔倒。
“少爷……”
翟管家蹲下扶他。
夏颜想叫司机帮忙,可是司机这会儿已经戴上蓝牙耳机,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只是个打工人”的禅模式了。
有必要这么忌讳林啸野吗?
夏颜叹口气,心想,这也许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犹豫之间,不情不愿踏进雨中,女孩踩在夏季温热的雨里,俯身抱他,“阿野哥哥,你没事吧?不要吓颜颜……”
林啸野突然转头,目光狠厉。
夏颜吓得跳开,像被刺伤一样紧张地抱紧双臂,“别杀我,我不是演,是真的担心……”
担心这场雨淋不死你,接你出狱的戏白演了,你这个疯男人又给我狠狠记一笔,到时候悬赏令上写的何止是生死勿论,还要多一条“别让她死得太舒服”!
雨真的很大。
她也是真的害怕。
整个人哆哆嗦嗦,像只落汤鸡。
林啸野扶着管家的手站起,头也不回地进去,铁门徐徐关闭,夏颜装模作样站在楼下徘徊,后来实在是受不住了,哆哆嗦嗦进车,临走还依依不舍望向主卧窗台。
……
白色纱帘飘动。
男人顶着毛巾站在窗边凝望,夏颜站不住,踉跄之时,他的身体几乎箭似的射出去。
管家托着银盘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少爷,这是公司最新研发的特效药,只需要一点,您的伤口就能在半小时内愈合。”
群星集团是一家超大型跨国公司,从汽车、电子产品到生物医药都有涉及,旗下的医药公司实力最为雄厚,垄断了全球百分之八十的医药生意。
作为财团继承人之一。
林啸野只要想,就能离开监狱,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
群星集团在亚细亚的负责人多次探监都被拒绝。
对方只能下最后通牒:林啸野的父亲已经知道宝贝儿子蹲监狱,三个月内,他不出来,有人的小命就该没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啸野为何甘愿坐牢。
只有翟管家懂他的心思——
白发黑衣的老者递上药膏,黑发男人摇头,干裂的唇喃喃道:“只有这道伤痕在,她才舍得多看我两眼,不能治好……最好永远溃烂……”
翟管家低声道:“少爷,用可怜换取的爱不会持久,夏小姐这么聪明,迟早会看穿您的苦肉计。”
“那又怎样?”
林啸野面无表情伸指抠进脖颈的伤口,往下扯,瞬间,鲜血顺着苍白的手指肆意流淌,“好过她永远不会再看我。”
……
夏宅。
夏颜刚进屋,穿着芭蕾舞裙的夏柔便跳出来,故作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摇晃,一张圆脸笑得看不到眼睛,“姐,你去哪了,刚芭蕾舞老师还给我看你当年在莫斯科参加比赛的录像,你跳得那么好,怎么不跳了呀?”
“没意思就不跳了。”
“哦。”夏柔吐吐舌头,撇嘴,“我还以为是那年我闹肚子,全家忙着送我去医院,耽搁你赶飞机害的,不是就好,否则我现在穿上舞鞋多愧疚呀!”
夏颜面色阴沉,一动不动盯着她。
夏柔收起笑容,转瞬,又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大大咧咧拉夏颜进屋,介绍屋里的人给她。
“蒋教授,您也听到了吧,我姐觉得芭蕾没意思才不继续练,您啦,一把年纪了,来一趟也不容易,在我家吃顿饭吧,我妈做饭可好吃了,至于我姐,她现在可没心思学舞,是大忙人——”
满头白发的蒋教授跟两个助理齐刷刷看过来,眼中既有欣喜,又有忐忑和怀疑。
夏柔噗嗤笑出声,最后一句话才意味深长地落地,“她忙着谈恋爱,你们看,下雨天都要出去约会,姐,今天跟谁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