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林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走了几步,感觉没心思再走了,就蹲在路边深沉地吸起纸烟来。此时微风吹着他凌乱的头发,他深刻地意识到,对赵美丽不能来硬的,这件事嘛,需要点时间来处理,换句话说,得冷处理,你想呀,问题不是一天半天造成的,解决它,非一朝一夕所能及的。在这件事情上,他自己也是有过错的,当然了,错误分大小,他认为他的错误占小部分,而且是方式方法的错误不是方向的错误。但是呢,这小部分的错误也是要改正的,他突然悟到:人生就像开车,得经常把方向盘把握好,不然车就要跑偏,不管是跑左还是跑右都是危险的。想到此,他用手理了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抬起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开往李家庄的中巴车。
令他没想到的是,本村的黑豹也在车上,他眨眨小芝麻眼睛,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回过头来,给长林发了一支烟:“给哥,来一支,好烟!哈德门,”
长林接过烟,认真地看着烟体上面的几个小字。
“我刚看见嫂子跟你在一搭哩,咋没见上车?”黑豹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神色。
“奥!人家在市上找了个工作,上班去了,”长林撒谎说,他想,是不是有人看见他和老婆吵架了。
“大老板的媳妇还用去上班?”
“啥大老板不大老板的,现在钱越来越不好挣了,她挣钱就给我减轻点负担嘛!”长林努力地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啧啧啧!嫂子真能干,这样的媳妇真是不多见了,”黑豹转个头对旁边坐的有利说:“唉!谁的老婆都比我老婆懂事,我真想不通,那会儿咋娶了个那老婆,人长得又胖又丑,脾气还大得增火,现在我跟供神一样地供着,”
“咱不是胡说哩,你老婆皮肤也黑,也确实该减减肥了,”有利故意说。
黑豹表情很难看,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林见状,忙说:“你老婆好着哩呀!挺通情达理的,又会务庄农,你还不满意,你还不知足,”
“好个屁,这几天闹腾着离婚呢?”黑豹有些激动了。
“还有这事?为啥嘛?”长林惊讶地小声问。
“人家想买一辆摩托骑呢,”黑豹说:“女的反应本来就慢,骑摩托操心,弄不好一把油能把自己送走,我说买个自行车骑骑算了,人家还不同意,吱哩哇啦叫唤,”
长林听完,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说:“不要轻易闹离婚,那就给买一辆嘛,也花不了多少钱,”
“好哥吆,那不是花钱多钱少的问题,问题是她就骑不了摩托,她反应慢得很!”
“这不一定,你看女人开大卡车的都有,骑摩托算什么?”
“你说这话对着呢,还有女的开飞机哩,问题是我老婆啥水平我晓得嘛,”
长林似乎没有啥可说的了,似笑非笑地望着车窗外。
听了黑豹的讲述,有利打了个哈欠,把自己手指扳得“咯嘣”直响,然后他严肃地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要,要我说,这个媳妇呀,该收拾还得收拾,老年人的话说得多好呀,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你们说这话对着没?”
“对啥呢对?”这个声音来自坐在后排的一位满脸布满皱纹的老汉,清了清发痒的嗓子“哼”了一声之后说:“现在的媳妇还敢打?简直胡说,我问你们,谁打过自己的媳妇?”
众人沉默,此时,车子慢慢开动了,有利悄声说:“我就打过我老婆,趁她不注意给了一捶,然后我撒腿就跑,不打才怪……”
黑豹说:“你那不叫打,那叫老虎嘴上拔毛哩,弄不好让人家把你的脸抠烂,三天不给你吃饭,不让你上炕,你咋办?还把你能得,”
有利嘴角抽动了一下:“嗯……把她还能得没处放了,”继而又笑而不语了,看着车窗外面的风景,很显然,他底气不足。
后排的老汉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说:“现在娶个媳妇子得花多少钱呀?”他扳着粗糙而且满是沟壑的指头开始算:“背看三百,明看五百,彩礼两万,三金两千,买衣服化妆品一千多,结婚酒席得五千……你这算算,得花多少钱?啊?”
老汉的一席话,无懈可击,大家虽说嘴上没说什么,但内心是认同的,每个人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要我说,现在男女就不平等,”黑豹发泄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