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离宫。
李斯放下毛笔，此刻只觉得浑身酸痛。看着正在抽检的始皇帝，他也是暗暗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皇帝很明显是在考验他。说是让他代阅文书，实则是想检验他的才能。
皇帝就是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捉摸不透。就算他官至左丞相，依旧得小心翼翼的。走错一步，便可能满盘皆输！
“唔，丞相批的甚好。”
“惭愧惭愧！”
“就是慢了些。”
“臣实在不适合此事。”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秦甘皱起眉头，语重心长的pua道：“早知道丞相是此态度，当初就不该立你为相。正所谓学无止境，丞相多学点东西没坏处。好好干，下一个加官进爵的就是你。所以，丞相可莫要辜负我的期待！”
“臣……臣遵制！”
李斯是哭笑不得。
所以，皇帝真变了性子？
“不提这些了。”秦甘放下竹简，起身道：“现在，徐福可都交代了？”
“额？上要问他什么？”
“……”
沃柑！
把这茬给忘了！
光顾着体验皇帝了！
秦甘轻轻咳嗽，继续道：“取消出海寻仙，将那三千男女发回。徐福三族皆先关押起来，再充为城旦舂。至于徐福，便将他带着。”
“臣遵制。”李斯起身抬手，“不过，其余方士呢？”
“先全抓起来再说。”
“唯！”
李斯表面顺从，心里则很奇怪。秦始皇现在幡然醒悟，知晓这些方士都是群擅于蛊惑人心的骗子，这肯定是桩好事。他见识过那些方士的本事，根本不足为信。按照秦始皇的性格，这时候必然会大开杀戒，怎会这么好说话？
秦甘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现在秦国很缺人，更缺劳动力。他这些年在秦国底层摸爬滚打，他看到强盛的秦国就如空中楼阁，底层基础差的太多。
乡里医师远远不足，大部分都是些跳大神的巫医。真正的医师，就只能去县城里。所以黔首生病基本不会管，毕竟小病不用治、大病治不了。全靠身体硬抗，抗不过去就入土。
这些方士多少懂些医术，好好操练丢去乡村劳动改造也是好的。至于徐福则有所不同，此人曾多次出海。并且是精通星象，能在茫茫深海中辨别方向。以后秦国若想出海，徐福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丞相，你以为朕做的如何？”
“甚好！”李斯神情淡然，缓缓道：“方士上惑君王、下愚黔首，他们所谓的不死术从未有人实现过。至于他们所炼的丹药，真的就有效果吗？”
“嗯，丞相所言甚是。”
“上能明白就好。”
“丞相既然知道，为何不劝朕呢？”
“？？？”
李斯是满脸憋屈。
他没劝过？
就方士这事，他都说了两回。只是秦始皇态度异常坚决，第一回是严厉训斥了他，第二回则是冷漠拂袖让他退下。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敢再劝？
秦始皇够欣赏韩非吧？
曰：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
韩非在书中曾提楚王和燕王追求不死之术，结果却被愚弄。秦始皇当然也都读过，但他认为自己肯定能得到长生。燕王和楚王是他们无能，就如他们无法一统天下。
“丞相，能否启程去会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