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阳光明媚,屋内却暗影绰绰,像一处被废弃的鬼屋。
此时屋内外除了她,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静的可怕,空气中听不到半点人声。
身处其中的少年仿佛被遗忘了在此处,孤苦伶仃,无人记得。
黎清苒并不意外此时的情景,她方才已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原身的身份。
她灵魂寄居的这个少年是薛家四房的长子薛淮云,府中行六,也是薛淮润的堂弟。
重生一遭竟重生为未婚夫的堂弟,这个际遇不可不谓之奇妙......
薛淮云虽是长子,但却是个只有五岁智商的傻子。
他母亲生他时难产而亡,他跌跌撞撞长至五岁,却因一场救治不及时的高烧烧坏了脑子,继而变成一个傻子。
薛淮云变成傻子后,他父亲视他为身上污点,极不待见他。
但因那时他是他父亲唯一的儿子,故他父亲虽不待见他,但看在传宗接代的价值上对他仍有一点点温情。
可这一点点温情也在他庶弟的出生后尽数收回。
于是没了亲生父亲的在意,又加之薛淮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故薛淮云虽是府里正经的郎君,但待遇却连地位最卑微的妾侍都不如。
不仅被分至这样一个偏僻破败的院子,身边也只有两个婆子照料起居。
长年累月被遗忘在一个破院子,有着血脉的亲人无一人记得他......
黎清苒长吁一口气,暗叹这个薛家六郎的处境可比她难得多。
她父兄虽战死,但她还有母亲,还有父亲忠诚的部下,不像薛淮云,孤零零一人,血脉亲人皆视他为耻辱。
正感叹间,忽听屋外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真是晦气,好不容易有了赢的势头,可以将我输的那些钱捞回来,结果那个贱婆子竟然说有事不赌了!还不是仗着她近日讨好了姝夫人身边的翠缕,以为自己有了依仗的本钱,就可以看不起我们了!”
另一道略怯懦的声音紧随其后。
“好了,你小声点,别让这话让人听去了,免得钱婆子知道了,她暗地告我们的状......”
先前那道声音立即拔了一个音量。
“让她知道又怎么了!就算她讨好了翠缕那小蹄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是个只干粗活的婆子,谁又比谁高贵!”
“要不是我倒了血霉,被派来照顾屋里那个傻子,恐怕现在都能混个吃香喝辣的好活计,还用在这里受罪!”
“哎......说这些有什么用,这都是夫人的安排......”
听到这,那抱怨的声音更是火气直冒。
“她算什么夫人!不过是腌臜地方出来的娼妓,被郎君宠爱几分,生了一个小主子,便以为自己是名门正娶的夫人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说你......你小声点,这大逆不道的话可千万别乱说......”
两道声音越来越近,渐渐两个身穿青布灰衣的婆子走了进来。
她们边走还边兀自说着,一点都没注意到床边有些不一样的薛淮云。
而薛淮云静坐在床上,一双点漆黑眸在暗影中静静看着这两人。
那个满口抱怨的婆子胖些,脸上横肉纵生,看着颇为吓人。
只见她几步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两条肉腿斜叉着,一点都没个仆人的样子。
她狠拍了一下桌子,暗恨道。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我要还在这里照顾这个傻子,这一生都没了盼头哦!”
而另一个婆子瘦些,眉目也看着更为温和
此时她在旁好声相劝道。
“虽然没盼头,但安全,我昨天听主屋那边又惩治了一个婆子,原因没什么,就是碰了一下姝夫人的妆台,结果被翠缕甩了几巴掌......那脸简直看不得,满是血痕......”
“什么,还有这事!”
胖婆子惊讶道,声音还带了点恐惧。
“是呀,你别看姝夫人表面上虽看起来柔弱可亲,但私底下教训人狠辣极了,因此整个四房被她管得服服帖帖......所以你也别挖空心思往主屋那边去,那里不一定是个好地方......”
胖婆子想到姝夫人往日的手段,不禁又想起之前她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心底渐渐涌上一阵后怕。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屋内昏昏暗影中有一双泠泠清目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如暗夜的鬼,静静潜伏在寂静之处。
与那不知名视线对上的瞬间,胖婆子不免吓一大跳,她忽而惊呼出声,抬手指着床上的暗影,颤声道。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