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大会是狼族联盟每十年一届最隆重的集会。大会地址在草原中部落雁村村北的血金河畔。血金河的两条支流,一条发源于北部神雷山脉,一条发源于西界地下河。河水汤汤奔流,从西北两个方向在草原中部汇合后再缓缓流向东方。狼族传说,血金河里磷磷的金砂,是无数勇士的鲜血凝成,血金河在狼人心中,自是无比神圣。
今年的红缨大会,赛会规模和气氛远远超出了往届。一是狼族联盟人族在南部箭骨峡大败冥军;二是草原风调雨顺,牧畜生产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狼族长老议事会决定,要把今年的红缨大会好好地操办一番。各村征调的工匠早早便来到了血金河畔,开始搭建大会的各项设施。烈风大营作为狼族战士军事训练的人生第一站,代表着狼族军队未来的希望,承担在大会闭幕式上压轴比赛的任务。因此队员的选拔非常严格。总队教头这几日里忙于组织各项选拔比赛,翼儿因比赛成绩突出,理所当然地成为代表队的一员,与其他九名孩子代表他们这一届狼族新兵向全盟老少亮相。“疾雷”小队里除了翼儿,阿鲁也被选拔了进来,十人中占据了两个名额,让刀疤教头感觉很有面子。
大会开幕的前日清晨,全营吹号集合。烈风大营在训练操场上举行了简短而热烈的出发仪式。大营校长艾拉图大爷发表了慷慨激昂、激情四溢的动员讲话,号召小选手们要勇于展现烈风营的风采,时刻不忘“荣誉、牺牲、勇敢”的六字训言。在全营学员的欢送声里,翼儿自豪地得到了手持烈风大营小狼旗的荣誉。领队刀疤教头一声令下,不同年级的参赛队员们翻身上马,踏上了前往血金河畔的路程。
一行人胯下均是清一色的乌云黑鬃马,马上诸人身披大红参赛披风,马蹄哒哒向南奔驰。远远望去,如同一条在风中跃动的红焰。草原良马脚力甚佳,半日就跑完了六百里的路程。
血金河的两条支流在落雁村村口汇合,河面愈显宽阔。临近正午,日头高照,河面上磷磷闪闪,金光一片,满河金光尽融于绿野苍暮。河口北岸,用三人高的圆木栅栏围了一片草场,周长四里,正是红缨大会的比赛场地。赛场开有东西两座大门,门旁各建有一座三丈余高的阙台,上面插着高高飘扬的狼头图腾旗。代表着狼族一百零八个村落的旗帜则是插满了四周墙头。场地里已搭好了一圈看台,围着赛场中心。
河道两岸竖起了数百座样式统一的白顶帐篷,帘布上分别绘着各村图腾。几顶金帘大帐建在赛场东门两侧,帐前一队巡逻守卫持刃戒备,乃是联盟议事会长老和大统领们营帐所在。烈风营一行人马径直奔向本营接待站,大家下马后,刀疤教头宣布了注意事项和参赛纪律。用完午餐后全队解散自由活动。大半年未见亲人了,孩子们得了这个机会,都撒腿往本村扎营处跑去。
圆月村的营帐离烈风大营营帐不远,阿铁火父亲穿着一件布袍,背负着双手正在帐前踱步。翼儿看见父亲,远远地就喊了起来:“爹,您也来拉!”。
阿铁火听见喊声抬头一望,顿时喜出望外道:“哦,是翼儿啊,我当然要来啦,这可是联盟的头等大事哦,更何况还有我儿子参赛表演,我知道你可是烈风营的掌旗兵哦!哦、哦、哈哈!”。草原狼族以盔顶红缨为武士精神象征,翼儿能参加大会执掌大营旗帜,阿铁火自然心里十分高兴。
听见父亲言中夸奖,翼儿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忙说道:“爹,您不要夸奖孩儿啦,其实林爷爷教的本事,我还差的老远呢!” 阿铁火闻言点点头,重重说道:“这段日子,你在烈风营的表现很不错,我和你娘、林爷爷、阿兰、芷嫣他们都听说了。你能遇见高人,这可真是你亲爹妈给你修来的福分,你可要好好把握。”阿铁火提起林乐遥,马上变得严肃起来,言语之间充满敬意。
“嗯,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和爷爷学本事。”翼儿赶忙点头答应。父子进帐落座,阿铁火详细询问了他在烈风营里训练的情况,对林乐遥所教人族本领却是只字不问。他早知林乐遥是绝顶高人,这孩子原本就有一半人族血脉,有他教授翼儿,自己高兴还来不及呢!
翼儿见帐里只有父亲一人,忙出言问起母亲。原来,阿铁火这次是圆月村赛事总管,早在三日前就来到这里,阿穆云等人则是今早才从村中动身,此刻尚在路上。
过了一会,传令兵来唤,阿铁火有事要离帐。翼儿别过父亲,独自往血金河畔走去。河水两岸,数不清的帐篷彼此相连,远远望不到边。红缨大会!除过戍边将士,全盟老少任由参加。早有狼族家庭,一家老小驱赶着马车拉着锅碗帐篷前来助兴。驿道上熙熙攘攘,扎帐处奶茶飘香,狼人生性豪爽犷达,能歌善舞,此间聚会亲朋好友聚做一团,喝酒吃肉、弹琴唱歌,好一派热闹场景。
翼儿沿着河岸,缓缓向血金河支流交汇点走去。站在岸边极目眺望,一北一西两条河水弯曲绵延,源源不绝。北方流来的那条河,河水清澈明亮;西方流来的那条河,却是挟裹着泥沙略显浑浊。两河交汇,一清一浊掺杂为一体东流入海,从此再无差别。翼儿静静地坐在河岸浅滩上,眼望河水东流,脑中不由涌出好多问题。
“人族、狼族、冥族还有天族,不都是天地间的生灵么?为什么他们之间不能和平相处,要有这么多的恩怨?我是人族和冥族的孩子,从小又在狼族村落里长大,如果他们彼此之间打起仗来,我该去帮谁呢?冥族真的象村里的老人们说的那样残暴凶恶吗?那我的亲娘她又是什么样子?娘留给我的锦囊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也不知想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否已想明白。他望着河水呆呆出神。残阳滑落,斜光照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自己竟毫无察觉。
“呦呼…”一声高亢的长啸伴着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翼儿的思绪。他猛地回过神来,站起身子回头张望。
“吁…”马蹄声嘎然而止。“嘶…”地一声,一匹通体血红的高头大马停在了翼儿面前,红马立起双蹄张口嘶鸣,浑身鬃毛锃亮如漆,脖颈下渗出一滴滴汗珠,乍看起来如同鲜血一般。马上一名魁梧彪悍的青年狼人,相貌英俊,目光如炬。狼人上身裸袒,头发散乱,身上一层细密的黑毛卷曲着,显得格外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