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醒醒,该吃药了……”
“!?”陌生的呼唤让睡梦中的李昭打了个激灵。
他在迷糊中努力想要睁眼,眼皮却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意识抽离飘忽,耳畔声音也显得有些遥远。
这种感觉他倒是不陌生,宿醉而已,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
“哪里的方言?苏州话?奇怪……我居然听得懂……声音温婉、体贴,浓郁的人妻感……然而我并没有结婚,是谁呢?”李昭一边试图清醒过来,一边努力回忆着昏睡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代理的案子二审反败为胜,客户为招待自己直接包了希尔顿最大的宴会厅,诚意十足。而李昭也想继续维护案源,几乎酒到杯干。从对方一线业务员到法务、财务总监,一直喝到了那位大腹便便的总经理。茅台酒都已经记不得开了几瓶,好像最后还开了一瓶人头马“没面”……
“擦嘞……断片儿了!自己这酒精考验的肚子这次没撑住?所以这是他们给我安排了酒店和服务员?不像,服务员哪能随便进屋。难不成……嘿嘿……”
“等等!可别是客户那位美女秘书!可别是自己那位美女徒弟!虽然自己曾幻想和她们发生点什么,但真要是发生了可不得了!那是大麻烦!我可马上要晋升高级合伙人了!赶紧醒!赶紧醒!”李昭努力收束着精神,忍受着比以往宿醉更加激烈的头痛,拼尽全力终于睁开了眼睛。
房间显得有些昏暗,最先入眼的是一根粗大黝黑的房梁。阳光自稍远处的门扉投射进来,却只照亮了屋中灰扑扑的地砖。陈旧的木质家具却有着繁复的雕花,再配上发黄的床帐仿佛给眼前景象蒙上了一层滤镜,李昭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一张发黄的老照片里。
复古主题酒店?这么细节么?
坐在床尾的女子此刻正侧对着他,延颈秀项、长发高挽却只用木簪扎了个简约的发髻。一身淡青色绣牡丹的襦裙被翠色丝带收紧了腰身,相貌清秀。她端着一只碗正轻轻吹着汤匙,眼眸中带着一丝忧虑,显得颇为憔悴。
耐看,不过不认识……
李昭看对方衣衫完整稍稍松了口气。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诱发了更为激烈的头痛,“砰”的一下又摔了回去。这一下终于引来了女子的注意,只听她惊喜道:“大郎!你终于醒了!”
谁是你家大郎,你姓潘么?李昭心中吐槽着再次尝试坐起,女子赶紧放下药碗拿来长几将他搀了起来。抵近时淡淡的幽香萦绕,让李昭多少精神了些。可后脑处的疼痛却毫无削减,火辣辣的。这让他很疑惑,宿醉哪有后脑疼的道理?嗯……臀部不疼,应该没啥事……
他环顾四周一圈,没发现插座,蹙着眉头问道:“您好,这里不是希尔顿吧?请问是什么酒店?另外,我的手机是您帮忙收起来的吗?”
女子先是愣了愣,旋即瞪大了那双本就闪亮的眼睛。好半晌,她忽然惊恐的结巴起来:“大郎你……你莫非……失……”。
“美女,咱别叫‘大郎’了行么?瘆得慌。请问,现在几点了?我下午两点还得去拜访一位客户。咱这离市区多远啊?”李昭习惯性开了句玩笑,却发现对面女子好像生气了,气的眼眶泛红胸膛起伏不定,右手也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指节都已捏的发白,不过到底没有发作。
刚刚说错话了?没有吧?李昭有些摸不到头脑。
“大郎且好好休息……”女子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幽怨的看了李昭一眼,转身便走向房门。
“美女?美女!我手机呢喂!”李昭连喊了几句没有回应,眼见对方离开了房间,他只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直到听不见脚步声时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居然也不是普通话,可那陌生的腔调却如母语一般自然就说出了口。
怎么回事?
“嘶……疼疼疼……”后脑的疼痛陡然清晰,一阵阵侵袭而来。这种痛感可不像是宿醉造成的,总不会是外伤吧?他下意识抚向脑袋果然发觉头上绑着布条。
不太对劲……
李昭看了眼药碗,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屋子,嘴角抽搐道:“奇怪的方言、陌生的古装仕女、味道发冲的中药、没有插座、led灯、甚至没有卫生间和镜子的复古建筑……不会吧……”
李昭连忙将双手凑到眼前,目光旋即一凝。他原本右手中指指节上的老茧没了,反而左手掌心多了一层坚硬的老茧。手背皮肤看起来十分紧致,充满了年青的质感。再掀开被子和裤子仔细看了好半晌……他先是面露欣慰,随即表情渐渐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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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心疯!?大郎怎会失心疯了?”另一间屋子里,小厮打扮的少年愕然问道,却被一旁护院打扮的男子狠狠敲了下脑袋,低声呵斥:“狗猢狲,如夫人刚叫你小声点!”另一个账房模样的中年人没理会他们,捋着胡须蹙眉问:“如夫人,大郎失心疯之事可已确凿?”
赵芸茹叹了口气,点头道:“那孩子往日虽然骄傲,但谨守礼仪,刚刚苏醒后竟然语出轻……总之满嘴的胡言乱语。那日孙郎中曾言‘后脑被创,恐有失心之症’却不想这便应验了。”
“这……”屋中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是满脸苦涩,各自叹了口气。他们此行已极不顺遂,身在异乡本就处境困厄,却还遭遇如此祸事,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夫人!”门外,此行唯一的女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急急说着:“大姐刚刚回来了,她去了大郎屋里!”
“糟了!”赵芸茹闻言心中一紧,她刚刚顾及李昭声誉没把那轻佻称呼的事情说出来,可想到若是这不着调的哥哥对他妹妹出言不逊的话……
“快……算了,我自己去!”赵芸茹提了提裙裾,急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