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烧了。
陆渺自己并不知道他的身体有这么?娇贵, 仿佛天生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似的,哪怕早就经历了拼命打工赚钱、吃过欠债如山的苦,这具身体却还没适应忙碌这两个字。
就像娇贵的品种猫空有捕猎者的尖牙利爪, 却连生骨肉都撕不开一样。他自以?为很健康,又总是在稍微懈怠放松的时候就突然?病倒。
程似锦在那?一瞬的怔愣后,心?中像是一面被砰地?敲响的空鼓, 广袤的海边回荡着那道陡然响起的心?音。
她把陆渺抱回了车上。
陆渺的脸烧得泛红,他的意识很朦胧——程似锦的怀抱太安心?,陷入进去后竟没有一丝挣扎的意志。他朦胧地?、迷迷糊糊地?有些感?知?,一个?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脸,贴着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被熨帖地?包容住。
程似锦……
像坠入了一个?很温暖的巢穴。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润的香气。在感?觉到外界的光时, 即便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陆渺却还是忍不住往她怀中深处躲藏。
模糊之中,似乎有低声琐碎的交谈声。陆渺睁开眼的时候,更浓郁的困意侵袭过来,他只?隐隐望见输液管,又放心?地?睡了下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
挂完水, 补充过葡萄糖, 他的低烧很快就退了。陆渺一觉睡醒,见到金林别墅熟悉的灯。
主卧里挂了一个?水晶侧灯, 繁复的灯罩把暖黄光晕分散向四周。他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手?上的输液贴, 好像不是一个?梦,是真的。
陆渺伸手?想要把输液贴解下去, 手?臂上有些特殊的分量。他愣了一下, 转过头,看到另一只?手?连着一道金色的链子……黄金?不知?道, 但上面居然?镶嵌着亮晶晶的宝石。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她真有一条黄金打的链子吗?那?……不会?栓过别人吧……
陆渺的思绪很快漂移蔓延到这里,他赶紧打住,心?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干嘛要锁着他啊?
房间里没有人,发过烧的喉咙又十分干涩,紧得发疼。他捧着床头的水杯润了润喉咙。
门动了,前?来查看情况的卓管家见到他醒了,和善地?笑了笑,没等陆渺问什么?,就马上关门离开,大概两分钟左右,程似锦推门进来,把几盒药放在屋里,从药盒里抽出来一张说明书,坐在床边看密密麻麻的小字,一点儿?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陆渺盯着她一路走过来,从中间靠过去,贴着她倚在床边的腿:“这是干什么?。”他指了指这条链子,表情严肃,认真地?跟她辩论,“我没有做什么?可恶的事情,也不会?危害社会?。”
程似锦用指尖按住阅读到的地?方,扫了他一眼,随口道:“只?是怕你自己醒了,趁人不注意,招呼都不打就跑掉。”
陆渺:“我哪有那?么?坏!”
她笑了一下,揶揄的语气:“这可说不定哦。”
陆渺有些脸红。因为程似锦说的这个?其实也不是没可能,他耽误太久了,虽然?一时晕过去大概率是没吃饭低血糖发作,但在她这里睡了很久,再不回?去弟弟肯定会?担心?的——更重要的是另一点,他怕程似锦会?挽留,对着她说出拒绝的话语真的很困难,是磨练真心?的一种考验。
“……我已?经醒了。”陆渺说,“你也看到我了,该放开了吧。”
程似锦看着他手?里的水杯,轻轻敲了敲杯壁,说:“别喝完。”陆渺不明所以?,但还算听话地?把杯子放了回?去,看着她撕开塑料包装,将一个?口服液递过来。
陆渺看了她一眼,接过来乖乖喝掉。口服液又涩又苦,味道一直蹿到舌根儿?,陆渺一口没喝完,立马退缩,他刚要放回?去,忽然?感?觉到一阵视线的瞩目,有温度般烧灼在肌肤上。
他吸了口气,难受地?舔了舔虎牙,见她的手?指虚虚地?笼在水杯上,就猜到大概不喝完是不可以?的了。迫于程似锦在面前?,再怕苦也只?能忍耐地?全喝光。
程似锦把水杯递给他。
清水在浓烈的苦涩余韵面前?,居然?都显得发甜。
陆渺喝完药,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我昨晚不回?家,也没有跟小拂说原因。他会?很担心?的。”
程似锦看着他道:“你不止是昨晚不能回?去,以?后都不能回?去。”
陆渺愣了一下。
“你要留在这里。”她惯于决策,也不觉得这样不需要他人意见的语气有何不妥。至少在陆渺之前?,无论她的男友,还是情人,都会?程总的专断独行接受良好,对她的话奉为圭臬,从不质疑,“你根本照顾不好自己,而且你的身体也没那?么?习惯劳动。陈医生说你的胃病很严重,要好好吃饭。但你却总是在外面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