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镜衡却代替她回答了,话再长也有个开始,他丝毫不介意把这个开始抽丝剥茧地分析给她母亲听。
向项一听傻眼了,虽然她到现在并没有正式与冯镜衡交谈一句,听到他们在里仁路那里起始的机缘,也不禁讶然了下。
仿佛这天底下一而再的偶然,那么就注定不是偶然。
赵一笛听到那有名的里仁路,再联想到眼前人的姓。不禁惊讶地来了句,“他爸爸是不是那位……就是咱们看的贞嘉路那里的房子,就是他们家开发的咧!”
向项怪老友一惊一乍的。随即,四平八稳地知会了老友,先前栗朝安救的那两个孩子,就是冯家的,冯钊明大儿子家的。
赵一笛一听,恍然大悟,惊叹今天的因缘际会。
当着外人正主的面,她不好直言调侃,然而,她冲向项瞟一眼,积年的老伙计了,向项岂能不明白老赵的意思。她一直戏谑栗朝安是泥菩萨的,这下菩萨真的应验了,亲自下场给女儿钓来一只金龟婿,这还得了!
赵一笛太了解向项不过。这个什么都不缺的老公主,一家子漂亮怪,向项早前也说过的,这长得丑的,就进不了她的门,这是铁门槛!
单单论冯家的名号,走不走得到底先不说,圆圆先前和季家的那口窝囊气,总算找补回来了。向项的德性,这么体面的未来姑爷,她不要撵到季家脸上去输出一下?看看,离了你们家,我们属于脱离苦海了,晓得吧!这又重找了个吊打你们这么多,除了能说明我们圆圆先前在扶贫还能说明什么,还能说明我们圆圆太优秀,没办法!
想归想。向项远比赵一笛沉得住气,她对圆圆的新恋情不置可否的样子,先问今天,“今天上门是什么意思?”
冯镜衡算得到栗老师,却算不准向女士。唯有有问必答,真诚与世故五五开,“圆圆接到栗老师的电话,着急得不行。她一向不大跟我聊家里,但是说到父母都是袒护与自豪的多。说栗老师近来失眠的毛病又起来了些,也说师母在岛上的生意忙得很,她又不能替您分担。我见她着急忙活的,不能代她,但是想着过来即便帮不了什么忙,亲自上门来跟栗老师与师母打个招呼也是好的。”
“毕竟,我这样和她来往,与别的男女交际又不大一样。我起初就得了栗老师的恩惠,心里一直忐忑,总觉得不过来一趟,说不过去,越拖越不像样。”
再说到他今天带过来的伴手礼。匆匆忙忙,并没有多少准备与心思。只把原来栗老师与师母退还的又拿回来了。一来,全了他父母上回的歉仄与遗憾;二来,这也算冥冥之中的定数。
也许,他初次登门,携带着的礼,就是注定要来给老师与师母的。
向项瞥了瞥摆在客厅角落处的烟与酒,以及餐桌花瓶里一束盛开地姣好的丁香紫剑兰。
前者庸俗,后者浪漫。
至于那份青螃蟹,依旧躺在玄关的红塑胶盆里。栗朝安并没有拿进里。
而冯镜衡这么站着同向项会话了这许多,栗朝安都没有参与进来。眼下,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栗老师才寂寂走出来。
赵一笛斜话进来打趣老栗,“说完了,你舍得出来啊!”
栗朝安冷冷地端着他的茶缸子,“我早出来有用么,不是你们女性同胞说的,孩子是从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她不说了算谁说了算。”
向项也不理会场外孤坐着的人。发表自己的意见,朝冯镜衡,“年轻人处朋友,我不多反对也不多支持。我也不管旁人家什么规矩,我一向跟圆圆说的是,你要什么,我给你。给不了你的,那只能是命,或者你自己去挣。伸手跟别人要,总要低人一等的。今天看在你诚意满满的样子,给她爸爸的烟酒,实在话,也是看在你们冯家这是第二回 送上门了,不好再叫你拿回去。我这话算是丑话说在前头,交往这种东西,日久才能见人心。圆圆先前那个男朋友,不瞒你说,她爸爸比我还满意,又是同行……”
“妈!你说些有的没的干嘛!”栗清圆突然插话。
向项不为所动,“喊什么!我这还没说多少呢,就袒护上了!”
冯镜衡再一次隐晦地感受到了向女士对女儿前任的那种恨恨的不舍,即便人品背刺了,但那些年对方在他们心目中积攒的好印象并没有及时挥散掉。
只听向项继续道:“就是我们过分满意,过分提前代入亲近的视角。最后呢,对方根本没对得起我们的信任。”
冯镜衡听这话,眼里忽而的明与昧。
终究还是把话题扯回来了,也很符合向项的风格。她唯一对冯镜衡满意的是,“够坦荡。敢这么上门的且把话说得这么滴水不漏也不为几句不中听的轻易上脸的,足见教养与底气,非一日之功。”
冯镜衡愧领,“不。师母把我说的跟个假人似的。不中听的,人人都不会爱听的。至于能隐能忍下,自然有他的抵消智慧。因为师母口中那些所谓不中听,与能和圆圆一起比起来,就不那么重要了。一抵一消,不足挂齿。”
向项听后,沉默许久。脸上刚进门那会儿的或愠或怒,终究还是散了些。
正巧,冯镜衡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却没有接。只将手机拿在手里,与向项商量的口吻,示意,他过来前订了桌家宴。现下,车子就在外面了,有几道菜可能还得现场热盘加料理一下,最后征得师母同意的样子,问向项,“现在方便的话,叫他们进来,还是再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