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纪衡再好不过的脾气了,“啊,误会了啊。是个误会就好。”
庆典结束后,朱青回宿舍拿东西,她预备回家一趟。
下楼的时候,便看到了冯纪衡的车子,他在跟别人打听着什么,朱青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错愕了下也笑了下。
随即问她,“去哪里,我送你。”
之后的来往就没有悬念了。
怀孕是个意外,但是,选择留下这个孩子,是朱青的决定。朱母也询问了冯纪衡的意见,听得他淡淡的,朱家这才决议要见见他母亲。
彼时,冯纪衡的年纪正值婚娶的好时期。然而,虞小年始终不太响应。一来朱青年纪太小,二来为了一个孩子去操之过急本末倒置一桩婚姻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终究,朱母说了些难听的话。无非是养女儿与养儿子的区别。以及,这种事,女人要遭什么样的罪。你冯家有钱是不错,可是你冯太太好歹也是女人。你不知道有些姑娘家弄掉一回,将来就难生养的嘛。果真那样,你要我们朱青将来怎么嫁人怎么活!
冯纪衡受不了朱母那些刺耳的话。终究拍板下来,甚至疾言厉色地反驳,他有说过不认不娶么!
之后便是风风光光的娶与嫁。
生下伊家的时候,朱青二十四岁不到。即便是个女儿,冯家也宠如明珠。伊家过周的时候,赶上冯纪衡三十岁,公婆甚至各自拟出一份继承协议给到他们的长孙女。
又隔了两年,她再生下了伊宁。公婆嘴上不说什么,但朱青知道,这个男孙冯钊明打心眼里欢喜。
也借着伊宁,多番催起冯镜衡来。
朱青每逢回娘家,朱母都念叨,有多少一碗水端平的啊。我就不信了,他们不想有个孙子。拿乔罢了。
也正因这一双儿女,朱青满以为能和婆婆缓和些。然而,虞小年始终不太满意她。朱青的个性也不大轻易转圜。忍气吞声后,总要有个出口。冯家上下,她只能朝冯纪衡排遣,然而,冯纪衡却向来不参与她们婆媳的斗争。说多了,他也只会冷脸下来,那是我妈,你要我怎么去和她顶真什么呢!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知道饭桌上的气氛不对,也只当作不知道。
冯家唯一的另类,反倒是冯镜衡。时不时来反驳一下亲妈。不惜要担一些骂名。
拿伊家伊宁跑丢那次说,不是冯镜衡当着她们婆媳面挑明了,冯纪衡也不会知道他的两个孩子差点丢了。
也只有涉及到他切身利益了,生身孩子了,他才会朝亲妈摆明几句。
这些年,他真正为朱青正名或者撑腰的,寥寥无几。
说到这,肩膀削薄的人,懵然,眼眶含泪。
朱青不无冷谑模样地笑了笑,“就像我妈说我的,谁也不爱老把啰嗦挂嘴上的人。我明明是日子再好不过的人了,还老这么爱怨这怨那的。时间长了,当真成了个怨妇了。”
栗清圆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她擅于捕捉讲述者的关键词,然而,需要她主观阐述的时候,她捉襟见肘。如果可以,她不爱主观宣泄多少。
只轻慢地安慰了句,“有心才有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才把一个结解开的,所以我明白辗转不过的心情。”
朱青告诉栗清圆,中秋那天,虞小年与冯纪衡亲自登了朱家的门。算是来替儿子赔罪的。
也告知,冯钊明亲自出面,打发了那头,绝无回来或者卷土的可能。
朱母关上门来,发了好大的火,几乎冷嘲热讽。虞小年那么要强的人,再苦再累的时候,都没挨过这么下面子的事。
然而,她决意要来的。也知道,这件事越瞒只会越糟糕。
朱青听后,一整个下午没说一句话。更是没肯冯家把两个孩子领走,她只觉得太荒唐了。
那个程乾微,朱青想不到。她也只觉得自己过分的蠢,过分的相信自己。她相信冯纪衡只是性情这样,他不愿意听那些絮叨婆妈的事,无论是他亲妈还是岳母这边。他都不爱那些虚闹。原则上,他比冯镜衡没耐性多了。
朱青从来没想过,程乾微那么明显眼睛长在老二身上的人,他们两个能混迹到一块去。
一时间,倾诉的人,捧着一脸的泪,朝栗清圆不无软弱道:“我情愿他们不告诉我。”
“你失去这一次的真相权,也许就会失去一百次,一千次。”
朱青红着眼,蓄着泪,抬头看栗清圆,看着对面人递纸巾给她。
满脸泪的人,这才孤助无援地问栗清圆,“程乾微那晚和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