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登一次门,程章明投恩师所好,带了瓶酒和两本市面上不好找的旧版书。
“来就来,还拿什么东西,快进快进。”师母招呼他们换鞋,扭头吆喝道,“老黄!你的宝贝徒弟来了,还给你带了瓶五粮液。”
“老师在厨房?”
“对,在里面择菜呢。”
程章明挽起袖口:“我去帮忙。”
师母也拿他当半个儿子的,连嘴上都没跟他客气:“去吧,我跟汤琰聊聊。”
跟汤琰她是第一次见,不过性格似乎有些自来熟。
“今天真够热的,你们开车过来挺晒吧,堵不堵啊?早上看新闻说高架有什么迎接外国来宾的车队,我还怕你们堵在半路上过不来呢,对了,听章明说你是播新闻的?我有个远房妹妹以前也是播新闻的,就在咱们地方电视台,不过现在退下来了,幕后人士,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这种强度的闲话家常,来之前汤琰完全没预料到,起初还有些拘谨,听着听着就自然了,间或答一两句。后来发现自己还真认识师母说的这位远房表戚,虽然不熟但在台里碰过几次面,也算是种另类的缘分。
中途程章明从厨房出来,朝他们看了一眼,画面令人心脏柔软。
回过神,汤琰也注意到了他,嘴角带着笑意看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陪师母聊天吧。”
不越帮越忙就谢天谢地。
于是某人继续心安理得地坐着,继续聊了一会儿,又开始看起了电视。
正好在重放昨天的时事新闻。
师母定睛一看,很快认出画面右边的主播是汤琰,不过这不是重点:“这女主持人真漂亮。老黄你来看,像不像我年轻的时候?”
黄教授举着一把没摘完的韭菜探出头来:“老花镜戴戴好!”
“你才老花。”
汤琰由衷地说:“您跟老师的感情真好。”
“哪啊,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吵架,中间还闹过两次离婚呢,不过都不是什么原则问题,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嘛,难免要磨合,何况我跟他都是炮仗性格。”
“有事说出来比闷在心里强。”
“确实如此。”师母朝厨房努了努嘴,笑笑说,“他那个宝贝徒弟跟他倒是两个极端。记得大学那会头一回来这儿,连菜都不会主动夹,碗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一顿下来净吃大米。后来来得多了,这才自然一些,不过话还是少,也就干活积极。”
想象着当时的画面,汤琰微微颔首:“嗯,程章明是这样。”
做的比说的多。
“我跟老黄都知道,他这是成长环境造成的,有心开导他,又怕干预太过,反而对他不好。幸亏后来他遇上了你,渐渐的开朗多了,越发有二十几岁的男孩子样,甚至后来还会在老黄面前维护你,把老黄气个半死。”
汤琰一愣。
师母笑着说:“别紧张,无非是请假早退之类的小事,老黄训了他几次,有一次训完回来跟我说,好小子胆大包天了,竟敢当面顶撞老师,还敢说什么,不是汤琰的错,是他自己分心之类的辩解之词。我说这话错在哪里?谁谈恋爱的时候不是这样?不能因为他是程章明,一向上进,就对他格外严格要求吧。”
原来,程章明也会维护我,为我们的关系付出努力。汤琰后知后觉地知道。
快开饭时发现没饮料,汤琰下楼买。
拎回来,边走边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些,没有注意到楼下有个人在等自己。
走到跟前抬起头,这才看见程章明。
“怎么去了这么久。”程章明蹙眉。
“路不熟,找了半天。”汤琰注视着他的眼睛,看见他眼中装着自己,“你是来接我的?”
否则呢。
还能是怕你跑了。
接过他手里的两大瓶可乐,剩下的酸奶跟养乐多还是汤琰拎着。
爬楼的时候汤琰没说话,程章明看了他几次,他都没察觉。走到老师家门口,程章明正要敲门,忽地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程章明顿时一动不动,任由某人环着自己的腰,双手在腰前收紧。
“做什么?”
想推开他,无奈自己两手各提着一瓶重物,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而且又是站在随时可能有人的楼道,站在自己恩师门口。
“你怎么这么瘦。”汤琰埋着头,“腹肌呢,以前有的。”
“……”程章明放低声,“汤琰,别说了。”
“不对,还有一点。”
“还说?”
无奈又恼火的语气,脸色却前所未有的明快,仿佛不仅不反感,还很受用。
席间某人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程章明扫了他好几眼,他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甚至还不动声色地把不爱吃的菜夹到自己碗里。
师母也说:“章明你最近瘦了,快多吃点。”
汤琰唔了声点点头:“对。”
吃完饭本来要打麻将,汤琰都做好上桌的觉悟了,黄老师却说:“那不行,你们俩是一家的,可不能让你们钻了空子。”
某人要是有钻空子的本事何至于教了几次都不会。
程章明头疼地说:“他连牌都算不清楚。”
汤琰听得想瞪他,然而转过头来也帮腔:“老师跟师母也是一家的啊。”
“谁跟他一家?牌场无夫妻!”师母傲娇地表示。
“算不清牌那就更不行了,章明你去给吴重打电话,就说三缺一,让他赶快过来搭救。”
这样也好,让他打他也只有输钱的份,不如让他在旁边乖乖学。程章明听从师命,把吴重叫了来,家里顿时更加热闹。
桌子支在客厅,师母大放豪言壮语:“看我杀你们个片甲不留!”好一位牌桌巾帼。
汤琰悄声问:“师母打得好吗。”
程章明回头看他一眼:“比你强不到哪去。”
“……”
两圈下来,汤琰看得津津有味,小臂也不自觉搭在程章明肩膀上,姿态之亲昵,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