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遥每天要睡五个时辰。
夜里四个半,白天半个,如无意外,雷打不动。
但崔珏的作息……她也听孟姐姐说起过,是真的三更才睡,鸡鸣即起,尤其进学之后,更加苦读。特别是他现在做官,更变成了五更必然起身入宫或去衙门……
纪明遥差不多比他整整早睡一个时辰,还晚起一个时辰。
当时她还想过,以后他们作息一定对不上。但那时离成婚还远,他人也远,她想想就忘在脑后了。
今天他回来了,又被碧月提起作息差异,纪明遥……不禁坐起来思考。
还有两天过年。
年后二月初八,纪明达与温从阳成婚。
至多再有两三个月,她和崔珏的婚期一定会到。
这么一算……就是还有三四个月嘛!
明天再愁!
纪明遥又抱着被子躺下,打个哈欠说:“也不能因为睡不到一起退亲……总归,应该不会让我觉都睡不够吧……”
应该吧……
……
景德九年的新年仍与往年不大相差。
除夕夜,徐老夫人、安国公与温夫人入宫朝贺领宴,回来后祭祖、守岁、吃酒、看戏、听曲、放爆竹、看烟花,一家人拜年,族中人也来守岁拜年。
新年大吉,连徐老夫人都不对不喜欢的儿孙冷脸,还对每个孩子都有好言勉励。纪明德纪明达不先招惹,纪明遥也乐得和她们做几日好姐妹,一起说笑取乐。
满室喧哗和睦。
快到子时,纪明遥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在太太身旁与四妹妹猜拳提神,听见另一侧徐老夫人叹气对安国公说:“都快过去一年了……我身边没两个可用的人,连给徐家送东西都不顺手,你给我的那些人也听不懂我的吩咐。好歹田苗他们也伺候了你几十年,你小时候都是他们送你上学、出门,伺候你跑东走西的,就一辈子在庄子上了?也叫人说咱们安国府苛待旧人。”
在这样的团圆吉庆日子、此时的温馨热闹氛围下,用母子亲情和过往情分说话卖可怜,显然打动了安国公。
但他没立刻松口,还又思索了一会,才叹说:“新年吉庆,也别折腾他们了,且让他们在庄子上安生过了这个年罢。年后打发明达和明遥出了阁,家里闲了,再叫他们回来伺候母亲。”
这个结果似乎勉强叫徐老夫人满意。
她叹气几声,又掉了几滴泪,说:“也罢、也罢……只我又想起来,当年咱们娘俩日子艰难的时候——”
“娘!”安国公微微提高声音,不令母亲再说,“大节下的,别提这些了。”
他给徐老夫人斟酒,笑道:“母亲多吃一杯,高兴高兴吧。”
徐老夫人只得擦了泪,到底也没吃儿子斟满的这杯酒。
纪明遥划拳输了,抿了一口杯中的淡酒,看太太的神色。
清净了不到一年,徐老夫人的陪房们到底要回来了。
温夫人对她一笑,摸摸她的脑袋,给她挟了一块炸鹌鹑,给纪明宜也挟了一块,又叫人拿新煮的红枣粥来,笑说:“别光吃酒,吃些东西垫垫,不然伤胃。”
纪明遥便与四妹妹“干鹌鹑”,一起开始啃。
院中焰火爆响,子时到了。
给长辈们拜过年,拿了压岁钱,纪明遥回房卸下簪钗,强撑着洗完脸擦过牙,又给院里人发完压岁钱,倒头就睡。
又平安健康地活了一年!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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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官员的新年假期是从除夕到正月初十。十一开朝。十五开始,又连放五天元宵假。而新年的欢喜气氛直到近二月才会渐渐散去。
正月里学堂亦放假,从初一到初五,女子不动针线,各家走亲戚、吃年酒,尽兴取乐,热闹非凡。
安国公府更是上下忙碌纪明达的出闺大礼,比别家还热闹一倍。
长姐出阁,按理说不用做妹妹的操心。但温夫人又要去别家交际,又要操办自家酒宴,纪明达成婚的一应事务也都是她在操持,还要应付徐老夫人与安国公时不时的挑剔提议,着实没精神管家里的日常小事了。
纪明达正按规矩在房中绣嫁妆,连年酒都只去了两三家最亲近的,温夫人便将部分走礼往来的事和日常家事全交给了纪明遥与纪明德。
过年还要干活,当然并非纪明遥所愿。
但太太眼见一日比一日劳累,她能在家帮太太的日子也不多了……纪明遥便没把活全丢给纪明德,而是提出分工。她让纪明德先选,是管家常的事,还是要管外面和人交际的事。
纪明德犹犹豫豫、委委屈屈地说:“自然是二姐姐管外面的事了。”
纪明遥最讨厌她这样说话,但还是又强调一遍:“说了‘让你先选’,就是全随你的意,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说,我怎样都行。”还特地又说:“你知道我一向有话直说。”
可纪明德就看上去更委屈了,还低了头:“我……我选家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