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想了想才推测道,“若百姓所言是真,那就该是我军行至沙河,正在渡河之时,遭遇了贼军的伏兵,贼军打了个半渡而击,使我军相隔两岸,首尾不能相顾,倒是真有可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阿尔长普闻言疑惑道,“可贼兵又是怎么知道我军要在哪里渡河,何时渡河的呢?”
杨恒又猜测道,“或许他们攻桐城是假,诱我军来援是真,我听闻那庐州红巾贼首,惯用围点打援之计,当初六安义兵元帅朱亮祖,便是这样被他生俘的,敌军若有心打援,提前设伏,再多派斥候仔细侦察,未必抓不到我军渡河时机。”
“那你之前怎么不早说?害的大军全军覆没。”已经被吓得慌了神的录事黄啚伦台突然质问道。
杨恒瞥了这个鞑子一眼,自辩道,“沙河可以渡河的地方又不止一处,大军行军更是要沿途派出前锋斥候,这样都能中了敌军埋伏,说了又有何用?就算敌军想要围点打援,那也得能判断我军从哪渡河才行,这是输在了敌军的斥候上,与我何干?”
韩建眼看两人吵了起来,当即一挥大袖,怒斥道,“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关键是要探明真相,我军到底有没有败,若是败了,是否真的全军覆没,若没全军覆没,现在那些残兵藏在何处?
“还有敌军的动向,兵力,我等现在一概不知,在这里吵有什么用,距离大军出征已有数日,再这么吵下去,恐怕很快敌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杨恒闻言也不再搭理黄啚伦台,而是向韩建继续分析道。
“我军若败,即便只败一小场,敌军便可押着俘虏和首级缴获,去桐城招降,桐城守军被敌军隔断联系,不明真相,多半会相信贼兵的鬼话,桐城八成已经没了,沙河至枞阳一线以北,已全在敌军掌控之下,再探查也没什么用。”
阿尔长普和韩建闻言都点了点头,十分认同杨恒的推演,阿尔长普更是催促道,“杨照磨继续,帮咱想想敌军接下来的动向。”
于是杨恒又继续分析道,“之前有斥候来报,说敌军第12团已经占领枞阳,并于枞阳渡河南下,现在前军骑哨已在北城外徘徊,说明我之前的判断大概率是真的。
“安庆路最紧要之处,当然是首府怀宁县,敌军既然已经控制了沙河以北,东西两个方向又已经渡过沙河,就绝对不会停下脚步,必然会继续扫掠潜山,怀宁,太湖,望江等县,尤其是太湖和望江,这两县如今兵力全无,敌军取二城如探囊取物。
“潜山虽还有两千守军,但都是新募之兵,主力既败,新军又如何守城,再加上敌军携大胜之势,有诸将俘虏首级旗帜在手,怕是潜山也不敢抵抗,如此一来,接下来就只剩咱们这里了。”
众人闻言俱是脸色一变,因为按杨恒的分析,这些还真有可能,前提是己方大军确实已经惨败的情况下。
但之前就已经有从枞阳逃过来的百姓,说从枞阳上游飘下许多元军的浮尸,那恐怕杨恒说的就是真的了。
只是此事过于惊悚,之前阿尔长普没让人往外传而已,消息被他压下去了。
韩建却还在询问,“若真如此,安庆六城已丧四城,只余怀宁与宿松尚存,宿松还有兵六千,可否从宿松调兵过来,合两城之兵守怀宁,再想办法调江东兵来支援?”
杨恒摇了摇头,“恐怕来不及了,宿松距此地有三百里,等我们传信过去,就算他们马上出发,这一来一回,也要行军七八日,到时敌军早已兵临城下了。”
在场的鞑子大官一听眼前这个形势,顿时就没了战心,外围城池全部陷落,援军一个也没有,本城只剩五千守军,而且城墙还是破损的,只有三面,这还守个屁,众人纷纷起了逃走的打算。
开玩笑,此时不走,难不成留下来等死吗?听说那贼首鲁锦刚打下庐州的时候,就敢杀鞑子王爷,跟鞑子王爷一比,他们这些达鲁赤,录事参军又能算个屁,真被鲁锦逮到了还不当鸡宰?恐怕一刀就给剁了
正在此时,外面又有斥候来报。
“报,总管大人,吾等去潜山探查,发现潜山城头已然易帜,插上了贼兵红旗,小人还想靠近问问,刚进一箭之地,便遭到城头射击,潜山已经失陷于敌手了。
“我们还看到有数千兵马朝着太湖而去,吾等人少,未敢靠近。”
众人闻言,脑子都是嗡的一声,完啦,这次是真的完啦,看来杨恒分析的不错,敌军果然正在横扫周围数城,怕是用不了几日,敌军就会兵临城下了吧。
韩建连忙又冲杨恒问道,“杨照磨,依你之见,敌军两路大军既然已经渡过沙河,为何还不来攻打怀宁,我们还有几日准备时间?”
杨恒想了想才道,“敌军若真是围点打援的计策,那原本应该就是两路,一路围城,一路打援,现在援军已灭,他们必然要等围城的那一路过来汇合,等敌军合兵数万,就该朝着怀宁进兵了。
“依我看,最少还有一天,最多也不过三天,敌军必然兵临城下。”
韩建听完此时也不慌了,情况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他略微思考片刻,当即对众人说道。
“为今之计,只有奋死守城,另外还请达鲁赤写信向陛下求援,向江浙行省平章求援,向池州路总管求援,只要我们能守住怀宁不失,待援兵一至,定然能收复失地,达鲁赤以为如何?”
“韩总管所言正是,为今之计,吾等更应该众志成城,坚守城池,以待朝廷派出援军收复失地,若还能给安庆路留一首府,吾等尚可开罪,若是连首府都丢了,恐怕你我都要治罪,值此危难之时,还请诸君多多尽力。”
阿尔长普站起身来,朝在场之人拱了拱手,众人连忙回礼连说不敢,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韩建当即开始制定守城计划,调来水师战船,划入城南的护城河,用战船首尾相连,充作南城墙,翌日又检阅军队,打开府库,给将士们播发赏赐,以此激励守军。
谁知派人去府库一看,顿时气的韩建浑身发抖,府库的金银钱钞,竟然早已被人领走,再一问是谁开的府库,立刻被库兵告知,是城里的几位鞑子老爷。
阿尔长普说此时写求援信怕是不管用了,只有他亲自去求援,才有可能要来援兵,于是就出城乘船渡江去了池州。
阿尔长普这好歹还算是个借口,可剩下的怀宁县达鲁赤禹苏福,安庆路录事参军黄啚伦台,录事判官燮理桀锡,这仨货却一声不响的卷了金银直接开溜,走就算了,连城里府库的金银财货竟也被这几个鞑子给卷走了。
等韩建搞清楚状况,再清点怀宁城里剩下的官员时,就只剩下他这个安庆路总管,还有照磨杨恒,万户府经历郝瑞,和怀宁县令纪泽洋四个汉人了,那些蒙古鞑子居然跑的一个不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