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强忍住了,拨开人群想要去帮母亲解围。“止步!”
绯红色的鱼鳞披膊挡在西泽尔身前,高壮的神武天骑指了指旁边的机械难题,示意少年先去解题。
“滚开!”
西泽尔现在满脑子都是带琳琅夫人离开这里,哪里有心思去玩劳什子机械谜题?
正当双方在厅中剑拔弩张地对峙,将气氛变得越发僵冷之时。
【飞骑卫】那只悬在空中拦住西泽尔的手忽然被人从后面握住了,冷漠的声音在他侧后方响起:“这次权当西泽尔欠你们一个答案,让他进来吧。”
神武天骑转过身来扫了那双墨晶镜片一眼,恍若没有听到一般,绯红符甲丝毫不让。
“让他们进来吧,咱们在主人家的地盘,总不好拂了东道主面子。”
“喏。”
听到秦淮首肯,天骑才将身位让开,将西泽尔和托雷斯放了进去。
教皇隆·博尔吉亚,这个国家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他确实没有理由不参加这场酒会,刚刚他不在是因为要去更换衣装。
此时的他既没有穿标志着教皇身份的白袍,也没有穿那身很有他个人风格的黑色风衣,而是难得罕见地穿了一身考究的黑色礼服,打着素白色的领结,英挺得像个年轻人。但藏在染色镜片后的那双眼睛还是那般的森冷,被他盯着看,就好像被毒蛇盯着看,任何人都会背后发冷。
包厢内的空间不大,西泽尔抢先一步坐到母亲旁边,检查安抚着她的状态。
隆没有进来,但却下意识地看向琳琅。
这一刻男人和女人的目光终于相对,秦淮惊讶地发现那本已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这才真正地“睁开了眼睛”,她那双美丽却空白的瞳孔里第一次有了“神采”这种东西.
不,那何止是神采,那双瞳孔简直明亮如映照大千世界的镜子,映出冰河解冻、映出池上繁樱、映出大海落日.
这哪里还是那个漂亮的大布娃娃,她美得那么地生机盎然,却又哀怨得让人心碎
甘露黄符的疗效还是弱了点,这么晚才发挥效用。
秦淮看着琳琅的反应,心中默默更新着清微甘露对人类神经系统损伤的疗效疗程。
绝世的风情落在教皇眼里,却令他退后一步,如临大敌。
“先生们女士们,请跳舞和饮酒,欢迎东方的使者到来。”
教皇转过身来,他说祝词都是冷冷的,更像在让这些贵族滚出他的办公室。
宾客们都心领神会地转过身去不再看这个方向,他们既不好奇包厢内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理由去管主人的事。教皇宫的酒会,教皇自然就是主人,主人出面解决一些小麻烦,别人还有什么可说。
只不过按照这位主人一直以来的秉性,就算是宾客们在自家摔杯子砸酒瓶为抢女人打起来,他都不会露面才对。
琳琅夫人慢慢地伸出手来,像是要去拉教皇的手,又像是要去抚摸教皇的面颊。她戴着长过手肘的白手套,她的手指纤细而手腕伶仃,便如一朵正在开放的。
但教皇转身欲要离开:“卫兵!送这位夫人出去!”
这个时候因骚乱而停顿了片刻的乐队整理好了他们的乐器,重开了新的舞曲。
那是一首名为《夏之梦》的舞曲,描绘在春天过后的仲夏夜梦里,月神注视的每处高天都生出新星,月华照耀的树丛都生出繁。精灵们浩叹着歌颂她,在极乐的幻梦中舞蹈。
宾客中有人跳起舞来,其他人自动避让到大厅的边缘,女士们的裙摆旋转着打开,就像大理石地面上忽然开出了大朵大朵的。
教皇伸手去口袋里,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那是要摸烟,可在这种场合他显然不该抽烟。他没有摸到,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忽然站住,慢慢地转过身来。在那被所有人刻意忽略的角落里,那繁樱般的女人依然向着他伸手来,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天涯。
那是在问要不要跳舞么?多年之后重逢,没有爱恨交煎,只问你要不要请我跳个舞么?
教皇推了推眼镜,这是他又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在场的人里只有托雷斯跟随他日久,明白他这些小动作的含义。那个铁石般的男人也不是全无情绪波动的,烦躁的时候他会想抽烟,想要掩饰眼神的时候他会推眼镜
“带你妈妈走!快!”
托雷斯低声向西泽尔提醒,抬步就要挡住这对怨侣碰撞的视线。
错误的人是不该重逢的,错误的事是不该继续的,那个全然不把女人放在心上、任何挡住他权力之路的绊脚石都要被碾碎的隆博尔吉亚,当年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东方女人钟情呢?难道跟现在的西泽尔一样,是因为一时的任性么?
那偶发的任性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坏事,决不能重演!尤其是他如今身为翡冷翠的教皇!
但已经来不及了,在这关键时刻,秦淮发话了。
“月升月落几度,故人聚少离多,不过一支舞而已,紧张什么,萧规!”
萧规微微一笑,有力的大手同时压住了想要离开的托雷斯和西泽尔。
几乎是同时,教皇忽然笔直地走上前来,接住了琳琅夫人的手!
琳琅夫人拔掉了束发的钗子,瀑布般的黑发披散下来!
她如一树繁樱那样活了那么多年,美得让人哀伤,好像随时都会坠落,可这一刻不可思议的生命力从她的身体里迸发出来。她上前踏步,旋转,湖蓝色裙幅打开,那些金线绣上去的玫瑰骤然绽放。
从没有人见过翡冷翠教皇跳舞,更没有人能想到他跳得那么好,似乎曾在舞场中混迹多年。他带着琳琅夫人旋转,动作刚劲有力,节奏准确像是踩踏军鼓。
嗒嗒嗒~
等会儿还有。
(本章完)